是夜,夜幕低垂,星光點點,魏府院子裏麵燈火通明,院子中央擺著七、八張大桌,上麵已擺滿了佳肴美酒,香氣四溢,桌子上坐滿了各式武夫、俠客打扮的人。

季川也換了裝扮隱藏在其中,落坐在角落一張桌子上。

他昨日與那幾名漢子交談後,想辦法弄了張江湖人名帖,喬裝打扮入了這魏府,此時看向四周,今晚便是信中所提索命之時,院內眾人卻絲毫沒有緊張之意。

不時有人見到相熟之人,發出“久仰久仰”之類的恭維聲,或是低聲交流武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辦酒宴。

他甚至看見昨日門口誇誇其談的高個漢子,不知道怎麽也隨著一名武林人士進來,他隻撇了一眼又往院子中央看。

院子正中央是鋪了紅布的大桌,桌子上麵各式佳肴綾羅其上,還有幾名身材姣好婢女扭著腰肢倒酒,桌子周邊擺放著六張椅子,上麵坐著三人。

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眼神銳利的是張老,他旁邊神色慵懶喝酒的道人應是那淩霄子,還有個做俠女打扮環抱雙臂靠在椅子上的,該是柳飛飛。

不一會略顯富態的魏家主同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走過來,他先是站在桌邊對著周邊拱了拱手朗聲道:

“感謝諸位光臨寒舍!今晚一家老小就有勞諸位了!”他抬手對著桌邊三位鞠出一躬,三人也或起身或頷首回應,周邊也響起部分應和聲。

說完又指著一旁站立的兩位年輕人介紹道:“諸位,兩年前犬子魏哲有幸拜入赤霞山,聽聞家中有此大難便下得山來,還一同請了咱們赤霞山外門長老嫡女——詹清婉前來助陣!有此孝順,老朽涕淚!”

周圍陡然發出一陣熱烈的討論,主桌上坐著剛才還慵懶喝酒的淩霄子聞言身子稍稍坐正了一些,一旁環抱雙臂的柳飛飛此時臉上也顯出微笑,胳膊也不自主放了下來。

要說這赤霞山雖不是什麽大門派,但也算是有傳承的名門正派,和他們這些隻有有限傳承的江湖散修完全不能類同,在這江湖中都是有身份地位的。

那須發皆白的張老對著兩位年輕人和藹笑道:“久仰赤霞山大名,咱們雖都是修行中人,兩位郎才女貌卻確實比我們這些江湖泥腿子要端莊大氣!”

兩名年輕人確實受得這誇讚,隻見那詹清婉身著一襲淡雅的月色長裙,眉宇間端莊溫婉,而魏哲一襲黑色勁裝,腰佩長劍,顯得英氣逼人。

真宛若天造地設的一對!

“哎!張老,您謬讚了,我與清婉此番前來隻是為各位前輩掠陣,待殺了那膽大惡賊,小子二人再與前輩們把酒言歡!”

這魏哲一番話說得漂亮,此時見他將頭轉過去望向一旁女子,詹清婉臉色微紅,一雙美目也望回去。

周邊傳來一陣應和——

“定叫那宵小之輩有來無回!”

此時現場氣氛終於到達了**。

“砰!”

話音剛落,院門卻在此時被巨力錘飛,兩扇門板嗖地飛向賓客。

張老見狀最早反應過來,雙足踏地猛地竄起,一雙鐵拳纏繞上一縷土黃色罡氣,一手一個,“咣咣”將兩扇門板拍飛在兩側。

空氣中彌漫出一股煙塵,不一會一道身影自其中顯現出來,卻是一名身穿一襲黑色袈裟的僧人。

他腰間挎著一把蒼金色戒刀,一隻手撚著一串血色的佛珠,此時一雙眼睛帶著無法隱藏的狂放與**邪,嘴角掛起一抹冰冷笑意:

“出家人不打誑語,剛才是哪位說貧僧是宵小之輩,現在站出來,說不得還能留個全屍。”

那慵懶至極的淩霄子此時卻全然沒了興致,見狀驚懼出聲:“金!金剛門?!”

季川也臉色一凝——

竟是金剛門?

不怪現場眾人如此驚恐,實在是這金剛門實在有些邪乎。

金剛門宗門所在位置不詳,卻有眾多僧侶在外奔波不止普度佛法,他們崇善將七情六欲納入修煉,因此大都精神不太正常,若不小心惹了他們,或是讓他們覺得你有緣,說不得要追到天涯海角,再想辦法將你超度送往極樂世界。

而他們的標誌便是那一身黑色袈裟,上麵根據修習法門不同繡著不同種類詭異的金色符文。

可就算真將這群瘋子殺死,並不能解決這些家夥。他們總會過段時間又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嘴上喊著“萬物皆空”,“無我執、法執”等奇怪話語,否定你存在的意義並將你化作其供養邪佛的養料。

這種惹又惹不起,殺又殺不死的感覺,像極了惹到了生命力頑強又攜帶卵鞘的小強,一腳踩死才是真正恐怖的開始。

此時見那僧侶一雙瘋狂亂轉的眼睛盯向主桌上的三人,他笑著開口:“難不成是你這老東西?還是你這牛鼻子?或是……”

他眼睛轉向臉色煞白的柳飛飛,伸出長舌頭舔了舔嘴唇道:“是你罷!”

柳飛飛瞬間感到一股巨大恐懼襲來,瞬間擺開身法,轉身踏著步伐往牆外頭衝去,卻見一道金光一閃,空中那道如同蝴蝶輕盈飄飛在牆頭的身影陡然發出一陣淒厲慘叫,眾人竟都沒反應過來,一柄刀已沒入其後背。

“撲通。”

剛才還言笑晏晏的身影此時卻冰冷得像是石頭般墜回院子中。

嗖的一聲,那道金光如電般返回那人手掌,那邪異僧人才像突然想起此番目的,歪了歪腦袋開口道:“都怪你們聒噪,差點誤了你佛爺正事,下麵誰再發出任何響動,就都別活了!”

院子內立時安靜得仿佛能聽到落針。

他望了一眼攤在椅子上的魏家家主,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我的魏哥哥誒,讓我好找,你可知道弟弟我為了找你報仇,這些年在金剛門過的是什麽日子?!”

他越說越激動,一張臉扭曲在一塊。

“你在我背後捅的那刀,是真痛啊!”

他臉色猙獰,麵上浮現出一股血氣,卻見那佛珠一閃,竟將那血氣吸得幹淨,而後臉色倏忽平和下來。

那張恢複平靜的臉裂開一張細長的嘴巴,一口細齒透露出森寒之意:

“出家人不打誑語,魏兄,我來取你一家老小之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