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

孫沐便“邦邦”敲起房門，季川剛剛好穿戴整齊，便一把拉開木門。

“怎麽了？孫師兄。”

小胖子不由分說拉起他袖子就往外跑：“快！今日就是這一批的校尉考核，若錯過了這一批，說不得就要到下個月了！”

季川一把抓起一旁戒刀，隨著孫沐在營地間穿梭。

不知是不是這孫小師兄實在如刁叔所說太容易相信別人，昨日他旁敲側擊問出來好多問題，這才知曉這東陵郡城內，稽查司連上刁叔和還未蒙麵的大師姐，也就他們四人。

這可不單單是人丁稀少了，若不小心陣亡一兩個，在這郡內簡直都快無了好嗎？

看來稽查司比刁叔說得還要人丁稀少，就算下麵還有管事管著丹房、書庫等這些要緊地方，可這些油水巡查司就不眼紅？怪不得看起來關係不怎麽好的樣子。

況且，還有一事讓他有些在意，這院子也不見刁叔過來住，怎麽會有四間屋子？而且有一間上麵還上著巨大鏈子鎖。

昨日問起孫沐，也是支支吾吾，隻是叫季川絕對不要進入這間房子。

……

邊跑邊想，二人不一會便來到一處小校場。

一進門，便看到已有七、八名體格俱佳的年輕人負手而立，依此排開站在校場中央，他們站得挺直，身前是一名坐在太師椅上，穿著黑色勁裝的壯漢。

他身後站著兩名背負雙手穿著魚鱗衣的巡查司校尉。

那壯漢神情冷傲，像是在訓斥幾名年輕人，見門口二人踏進來，皺了皺眉頭。

“我道是哪裏來的毛頭小子這麽不懂規矩，連校尉考核都敢不守時。”

說著站起身來，指著二人道：“原來是稽查司的同僚，怪不得，看來是管著後勤懶散慣了，可比不得我們這些苦哈哈。”

季川輕輕皺了皺眉，側眸看見一旁的孫沐漲紅了臉梗著脖子道：“昨日不是說好了要在辰時開始？怎麽整整提前了半個時辰？！”

“怎麽？我劉霸做事，還要找你稽查司匯報不成？”

說完看了眼日頭，又對著地上啐了口唾沫道：“還不趕緊入隊？等我請你不成？！若誤了時間，你孫沐可擔待不起！”

他身後站著的一名校尉心頭笑了笑——

這劉霸性格本就蠻橫無理，性格混不吝不說還不會迎合上級，也因此在巡查司混了十來年還是個三紋校尉，若不是他有個天才弟弟，上頭礙於麵子，早就令他開除出去。

他心頭不順，因此每一批新人來考校時他都會找些理由訓斥一番，樹立一番自己威嚴形象，這一批新人正巧遇到他考核，也活該倒黴。

況且，這孫沐後邊的家夥看著年齡也不大，說不得和孫沐一樣，都是稽查司開後門進來的，可不像這幾名好苗子，身上都有實打實的功績，因此他心中也不由帶出一絲輕慢。

往門口看去，稽查司的小胖子孫沐氣得呼吸險些不暢，緩了幾秒鍾，才緩緩吸了一口氣，像是要為了自己帶過來的那人忍下這口氣，低下腦袋沉默片刻才緩緩吐出一句：“抱歉！”

隨後轉身就要向外走。

哎，這就對了，畢竟這劉霸就算腦子不好使，可也不敢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無端生事，就讓他說幾句，低個頭，也掉不了一塊肉。

他咂咂嘴——

就是臉上忒不好看，這稽查司自上次那件事後，是愈發不中用了，想當年那人威震整個荊州府黑翎衛，稽查司幾人是多麽意氣風發，哪會讓這種貨色給臉色看？

看現在，姓刁的終日沉迷酒色，和那人同期的另一名女弟子，整日將自己投身各種危險的任務，連東嶺郡城都很少回，新來這兩名，又都是毛頭小子……

於是心中歎口氣，就要準備上前宣讀考校規則，卻見一旁季川一把抓住轉過身的孫沐，也不邁步，就站在院門口正色道：“敢問，劉……校尉，不知這考校規則是什麽？”

劉霸剛轉過頭，聞言滿臉驚訝轉回來——今天這小子真要鐵了心惹怒自己？不知道自己隻要使些手段，便能讓他這次考核通過不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誌向，也不想出去再用性命博什麽前程，就安安穩穩在這一畝三分地呆著挺好，就算真使些陰毒手段讓這小子躺上幾天，上頭看自己弟弟份上，最多也就挨幾鞭子。

心頭惡氣不吐不快，也不是沒幹過，今日就拿你小子開刀！

他轉過身，裂開大嘴道：“好說，在我手底下堅持十息即可！”

身後校尉心中無奈，考校規則中確實有這一條，可一般都是通過兩人考核後，若還想挑戰，可對主考官進行挑戰，以示勇武，多少年都不見有這種膽量之人，這小子可別想不開，著了這家夥的道……

“好，在下季川，請指教。”

得……一會有這小子受的。

黑衣校尉撇撇嘴，就見劉霸怒急反笑，一身肌肉猛得顫抖一下，雙足踏地身形消失在原地。

好快！

這家夥的一身修為說不得已達到了聚氣境圓滿！

那校尉眼神一晃，就看見劉霸已出現在季川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伸出大手朝著他腦袋抓去！

如此信手拈來，若不是性格有問題，絕不會隻是個三紋校尉！

這小子估計要吃苦頭了。

心頭想了想，還是活動了一下腳腕，準備真下狠手的時候擋上一擋，這麽年輕的苗子，不說惜才，僅僅說為了避免被牽連，也要做些樣子上的工作，他可沒有好弟弟能替自己說話。

“我剛才說，讓你過來入隊……”

“你聾了嗎！”

劉霸臉上暢快，大手又加了些力道，朝前一探，眼看就要抓住季川的腦袋。

一旁孫沐剛反應過來，肩膀動了動，卻狐疑看向身前仍左手抓著自己的領子，一臉無所謂態度的季川，最後鬆了勁道。

季川還有功夫對著孫沐微笑，在那手掌臨身之前，才轉頭，將垂在身側的右手朝前輕輕一揮，輕描淡寫迎了過來。

劉霸在季川抬手的瞬間變了神色，注意到那人手掌間雄渾鼓動的元氣和掌麵上爬出來的一抹古銅，臉色一變，但仍有些猶疑。

待兩人雙掌相接，這抹猶疑終於化作一股羞怒。

那雙平靜眸子盯過來，眼神中透露著對生死的淡漠——

這……這小子動了殺心？！

一股風壓自兩人掌間傳出。

“唔！”

卻見劉霸悶哼一聲，在接觸的瞬間竭力散了手掌力道，朝身後踉蹌退出幾步，又重新退回出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