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子封也緩緩坐下，廣場兩端的兩人同時閉目。
嗖！
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兩道透明的白色身影從肉身中衝入天空，用比尋常快上許多的速度朝著對方疾飛，在廣場中央相遇！
這是另一個眾人不熟悉的戰場。
“鏘！”
一隻帶著幽藍色光芒的月輪與一柄透著血氣的長槍陡然撞在一塊。
透明的波動在空中一閃而逝，僅能在靈台境聽到的兵器碰撞聲在兩人的世界中交織。
而後又是連續的撞擊！
一瞬間，一道身影倏然退後，站在半空陷入沉思。
這是兩人幻化出的慣用兵器交手所造成，不同的是，月輪崩碎一角，那長槍上的血氣明顯更甚一籌。
“不可能！”
其中那白子封同樣長相，隻是年輕了一些的虛影皺眉：“我已達到靈台境圓滿！既然都是觀想孕育出來的兵器，哪有交上一次就崩碎的道理？”
“就算是靈台圓滿還有我沒有悟出的玄妙，可也不應該這麽輕易！”
他聲音一頓：“除非……”
臉上陡然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抬頭看向對手：“你……要破鏡了？！”
像是中年的楊勝虛影腳步輕點，空氣中的身影模糊瞬間：“隻先你半步，這麽多年卡在這境界，老朽終於能感到已摸到那道邊了。”
他抬手，身邊湧現出一股不可名狀的威勢，周圍數丈內的空氣都緩緩波動起來，一股莫名的意誌降臨在肉身旁邊。
不遠處張宏遠手中握著的長槍倏然抖動起來，幾乎要握持不住。
“師父？”
槍尖仿佛受到召喚，斜斜指向虛空。
他手一鬆，那烏黑長槍便化作一道驚鴻飛入半空，就仿佛有看不見的大手將其接管。
在在場眾人的驚駭目光下，於天空中劃出一道Z字型驚雷，於最後一筆化作驚龍，朝前一點！
這……是，虛空禦槍！
在白子封視線中，那中年楊勝的虛影擺出一個起手，周邊一股浸透神魂的可怕波動令他能穿透罡風的神魂牙齒打顫。
人槍合一？
逃！
卻完全被這威勢威壓得動彈不得！見其將手中的長槍虛影朝前一送！
“嗡！”
在槍尖臨身的一瞬，一虛一實兩道槍影完全結合在一塊，仿若如一，如同龍頭般發出一陣嚎叫，槍尖陡然嗡鳴抖動，爆發出更加強烈的鋒銳，其上濃鬱的血氣幾乎變作實質！
“驚龍刺！”
……
一刺！
天地都化作靜止的黑白畫作，僅餘那透著血紅的一道槍擊劃過寂靜的畫布。
猙獰的龍頭一口便泯滅了那道神魂一半，剩下一半也如同爆炸的氣球，緩緩化作零碎的碎屑泯滅在虛空。
……
此時。
無人關注的廣場，倒地三位長老中的一位，手指輕微動了動。
……
如此？！
就隻能如此？！
他剩餘半張臉全是猙獰，卻毫無辦法，籌劃了如此之久，甚至在一年前偶然得到這能汲取精血的邪異植物種子，拋棄了整個藥王穀，卻依舊沒有半分機會？！
他陡然抬頭，看著已轉身的中年人虛影。
就是這個人！當年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帶人入長春派！殺了父母！
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他思緒一頓，一道波動傳入腦海，化作一個景象。
一座木屋，這視角……是楊勝？
“白兄，你之發妻，實則是魔道送來的棋子！她隻要出去就一定造下殺戮，若不及時除滅，悔之晚矣！”
“已經晚了……”
他父親長歎一聲，英俊的臉上滿是落寞：“青兒已有了我身孕……若是個男孩，我想取名為子封……希望他的出現能改變其殺戮心性。”
“你……糊塗啊！怎麽能與那妖女有了……”
“放心，我會想辦法約束她倆，楊兄，若是有一天我失去本心成了最討厭的那種人……留我兒一條性命，殺了我和小青吧！”
“至於子封，我會好好教導他，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好人！”
……
畫麵一轉，長春派大殿。
大殿上跪著一排低頭的人影，人影盡頭，他的父親站在最中央，懷中摟著嘴角淌血的母親。
他滿臉悲愴，就這麽低著頭，靜靜看著懷中人兒氣息斷絕。
“白兄，此時束手就擒，尚可留一條……”
父親舉手，止住了想要說下去的楊勝：“我知曉自己犯下哪些錯事，手中沾染了這些無辜性命，早就已經無法脫身了……”
他抬頭，臉上流出兩行清淚：“楊兄，還記得否當日你我約定？白某……已做好準備了！”
楊勝站在原地，許久未曾動彈。
大殿外傳來一陣淩亂腳步：“楊小子，你辦事實在不夠敞亮，這麽大的功勞也想自己獨吞？！”
有人來了！
再不遲疑，抬腳前進，一柄腰刀從身後抽出，輕輕送入身前毫不設防的身體。
聲音傳來，那是楊勝在父親耳邊輕聲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白兄，你夫妻倆造下莫大殺戮，念在你兒年齡尚小，且尚未沾染無辜性命，我……留他一命，希望他好自為之！”
視線朝著身下停頓片刻，化作一聲長歎。
……
這樣嗎？
這一次我還是沒能如你所願成為一名好人啊……父親！
思緒停止，視線終於化作灰暗。
泯滅的思緒被楊勝吸收部分，他皺眉，視線掃過廣場，盯在少了一個人的中央。
嘖，麻煩了。
……
“嗬！”
“嗬！”
一人穿著粗氣，扶著身邊一株樹木抬起頭顱，滿是汗珠的臉上充斥著快意。
若白子封在場，便能認出那就是兩年前拜入藥王穀的堯長老。
他竟然沒死在大陣中央？
便是精通藥理的他在一次實驗中發現了那些能汲取精血的邪異種子，藥王穀的大業得以加快推進，若不是被在棄徒那露出馬腳，說不定再過些日子，真能造出一位超出靈台，到達神通境界的陸地神仙！
也沒什麽可惜的！
至少收集到了一些重要信息，楊勝那老匹夫突破在即，但有了這邪異種子，大人就算遇到也絕對能戰而勝之！
喘了幾口氣，伸手抹了一把臉，便從一名滿是皺紋的老人麵皮換作一嫵媚女子麵龐，在胸前順手抹了一把，胸脯鼓脹，她發出滿足的舒爽歎聲。
“憋死老娘了！”
“嘶！”
摸了一把後脖頸，上麵的血口剛剛結痂，為了裝得像些，這果子是真從她脖頸中長出來的，不過不同的是，她有獨特法門，借了別人的精血逃脫暴斃。
可還是受傷頗重。
此次能順利從這漩渦中脫出，就已經是萬幸，找個地方隱匿起來療傷，隻等著藥王穀這事件風波過去，再尋機會回去，有了這些種子，也是大功一件！
溫碧霞神色熱切，抹了下臉上的香汗，朝著一處偏僻山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