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烈和宋建華一路憂心忡忡,機艙裏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歐陽烈隻是怔怔的看著舷窗外掠過的景物,宋建華低著頭,不斷的翻看著臨時整理的事故報告。

機艙的凝重氣氛蔓延到了駕駛艙,也影響到了潘一冰和溫再興,除了必要的口令之外,兩人也沒有再多一個字的交流。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急速飛行,潘一冰飛機接近機場,進入了下降航線,在塔台和地勤的指揮下,落到角落的一個停機坪上。

停機坪邊已經停了好幾台猛士車,排成一排在等候著。

打頭的是掛著00牌號的、戰區司令部的車,而後跟著的猛士車上,車門刷著紮眼的“警備”兩個大字。

這些都是警備司令部的車。

車邊跨立著一排身材高大,頭戴白色頭盔的軍人,一個個不苟言笑,緊盯著正在降落的飛機。

這陣勢讓潘一冰心頭一驚。

這些都是戰區警備司令部的糾察!

糾察號稱軍隊裏的警察,專門負責軍人違法違紀,逮捕、審訊等工作。

普通戰士見了糾察都要繞道走,被他們纏上總歸沒有好果子吃。

顯然,這些糾察是在等歐陽烈和宋建華的。

看到糾察等候,潘一冰和溫再興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把飛機挺穩,關上了引擎。

“大隊長,到了。”

潘一冰回頭,看到歐陽烈還在看著舷窗外,低聲提醒了一下。

歐陽烈這才反應過來,整理了一下衣著。

“大隊長,糾察在等。”

宋建華有些猶豫,低聲說道。

“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歐陽烈笑了笑,拉開艙門跳下飛機。

糾察卻沒有主動上前,隻是齊刷刷的把目光轉向了他倆。

歐陽烈在前,宋建華跟在後麵,徑直朝等候的人群走過去,一個少校迎了上來,向兩人敬了個禮。

這是戰區司令員的勤務齊小天,和歐陽烈也算熟識,平日歐陽烈也沒少跟他打聽一下戰區司令員心情好不好這類事情。

齊小天也知道歐陽烈是戰區司令員的心腹愛將,往日見了他,也都是笑眯眯的,可今日卻繃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歐陽烈和宋建華回了個禮,不像以前寒暄幾句,歐陽烈隻是朝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看到齊小天,宋建華心又往下一沉。

平時不是重要的事,戰區司令員通常都是派個軍士司機來接歐陽烈,除非特別重要,齊小天才會來接。

在看著那些牛高馬大的糾察們麵無表情,宋建華知道事情鬧大了。

“司令員讓我來看看你們。”

齊小天不苟言笑,對兩人說道。

“小天,司令員怎麽說?”

宋建華忍不住開口問。

他想從齊小天這裏,打聽一點點情況。

哪怕戰區司令員說過的隻言片語,可能都會關係到新部隊的存續。

可齊小天卻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笑了笑:“按程序走。”

“小天,你這可是按最嚴重的程序給我走的啊。”

歐陽烈這時才插了一句。

說話的時候,還衝齊小天笑了笑。

隻是笑容有些勉強。

一直緊繃著臉的齊小天,這會也鬆弛了一些,嘴角微微一翹,解釋道:“大隊長,你這次鬧的動靜不小,咱們還是公事公辦吧。”

“行吧,責任我負,你和司令員說一聲,扒我軍裝的時候,輕一點就成。”

齊小天也沒說話,隻是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開了路。

跨立的糾察們這才上前,走到兩人身後,示意他們上車。

宋建華被兩個糾察,帶到了後麵的一台車上,上車前,他還有幾分不甘的看了一眼前車的歐陽烈。

兩人分開走,顯然是在防止他們串供,宋建華隱隱覺得,這事情沒這麽容易過得去了。

隻不過奇怪的是,齊小天也沒有走,他跟在糾察車隊後,一直開進了警備司令部內。

下了車,糾察果然把兩人分開帶往了兩個調查組。

宋建華走進房間的時候,已經有5個肩扛校官軍銜的調查人員,正襟危坐的在等候著了。

他抬眼看了看他們的頭頂上,沒有“軍事法庭”幾個大字,懸著的心才略微放下了一些。

“坐。”領頭的是一個大校。

他瞥了一眼宋建華有些猶豫的模樣,指了指麵前的一張木椅子。

宋建華提著公文包,定了定神,把帽子捧在手上,公文包放在了椅子邊。

顯然,大校是這一次的主審官,宋建華和他有過照麵,但並不熟識。

“叫你來,是要調查一下,2023年1月21日,番號88915的聯合救援大隊,與番號84336的工程團第三營第二連之間的實戰演習發生的重大傷亡事故的原因,宋建華,你知曉了嗎?”

大校開口問道。

“是的,我知曉。”

宋建華點了點頭。

“請你詳細的說明這次演習準備工作、演習預案、安全保障、演習過程等事情的經過。”

大校又說道。

“報告!”

宋建華開口。

大校卻皺了皺眉,伸手朝他壓了壓:“不要這麽正式,照實說,不要遺漏細節。”

大校製止他,是想保證公正公平,不想和宋建華攀上太多的關係。

這讓宋建華有些躊躇。

想了想,又開口道:“我這裏有一份整理出來的報告,想請調查組先過目。”

大校點了點頭,書記員上前,宋建華打開公文包,從裏麵拿出一遝厚厚的文件夾。

“這裏麵是演習前的申請報告,回複表,演習方案報備情況,演習區域規劃,參訓部隊人員、彈藥申請、演習時間表規劃、作戰規劃、應急預案等,最後是事故說明。”

宋建華又說道。

“哦,知道了。”

大校淡淡的點了點頭,接過了書記員遞過來的資料,低頭翻看了一下。

宋建華做事非常細致,每一個資料都單獨裝訂,配好了頁碼,每一份報告都按標準格式,分的清清楚楚。

大校翻了翻,把幾分材料遞給了旁邊幾個調查人員,調查室內沒有人在說話,隻是是不是翻閱資料時發出輕微的嘩嘩聲。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大校才抬起頭,看著挺直身子坐著的宋建華,開口道:“詳細說一說事情發生的經過。”

“我部與工程連,預計在2023年1月21日至於22日,進行一次貼近實戰的救援演練,我部作為紅方,營救作為藍方的工程連,扣押的兩名目標,演習於21日晚6點開始……”

宋建華詳細的把當天的情況說了出來。

調查人員不時的打斷宋建華,詢問一些細節問題,宋建華對答如流,幫助調查人員理清了事情經過的來龍去脈。

足足4個小時,天都已經黑了,調查人員還在反複盤問,大校卻沒有再過多說話,而是反複的翻閱著宋建華提供的文字資料。

終於,大校又一次抬起頭,開口道:“今天先到這裏吧,你的口述和文字記錄我們已經了解了,我們還要調查當晚所有的視頻、音頻資料,你先休息吧。”

“是!”

宋建華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幾位調查人員敬禮。

幾人也沒回禮,而是迫不及待的低聲交頭接耳。

“呃……我想問一下,張琦的傷勢怎麽樣?”

宋建華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道。

“哦,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大校衝宋建華微微一笑。

可隨即又收回了笑容:“先帶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