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封官
星空如棋,夜色沉沉。
趙雲澤躺在**,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武德九年八月二十四日。”
當趙雲澤通過旁敲側擊,從尉遲寶林處知道了今天的日子後,他就不淡定了。
突厥二十萬進寇,尉遲敬德與突厥前鋒戰於涇陽。這分明就是“渭水之盟”前麵的事情啊。
按照史書的記載,尉遲恭雖然在涇陽取得小勝,但卻並沒有擋住突厥人進軍的步伐。接下來,突厥人就會兵至長安,逼得大唐皇帝李世民輕騎親出,於渭水便橋河畔大罵頡利可汗,然後就把頡利可汗罵的大驚失色,下馬拜服。再然後,大唐便與突厥訂下了兩國友好和約,突厥退兵。
這一段史實,中學曆史教科書中就曾經學到過。
但是這段戰事,史書中的記載卻語焉不詳。隻說突厥二十萬入寇高陵,尉遲恭在涇陽取得小勝,俘虜了突厥俟斤阿史德烏默啜。之後就直接跳到了突厥擺兵渭水,李二陛下在便橋橋頭霸氣側漏大顯神威,令突厥人紛紛拜服這一段了。
至於涇陽之戰的經過、突厥人是怎麽從高陵一下跳到的長安、渭水河畔當時的兩軍形勢等等,這些細節史書上一點都沒記載。好像大唐最後的勝利,全是靠李二陛下對著頡利一通大罵罵出來的。可事實真是這樣嗎?誰信誰是豬腦子!
突厥人要真的這麽怕李世民,那他們到長安幹嘛來了?難道頡利生來就是賤骨頭,誠心來找李世民罵自己一頓的?
在史書字裏行間的背後,渭水之盟到底還隱藏了多少不為後人所知的故事?也許,趙雲澤很快就會知道了。。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迷茫。自己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故事裏的人,卻連劇本都沒有,就光知道一個結局,心裏沒抓沒撓的啊。
再者,原本的曆史中,是沒有自己這麽一號人物的,現在自己憑空出現,還加入了故事當中,萬一小蝴蝶的翅膀一扇,渭水之盟變了樣,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想到“蝴蝶效應”,趙雲澤立馬驚出一身冷汗。不對勁啊,史書中明明記載著尉遲恭所部在涇陽之戰中俘虜了阿史德烏默啜,可現在為什麽卻讓這家夥跑了呢?完了,難道蝴蝶的翅膀真的已經扇動了。
阿史德烏默啜,你可千萬別就這麽一去不複返了,好歹你再來一次涇陽城,讓黑鍋臉把你生擒活捉呀。老子可不想當改變曆史的罪人呀。
在趙雲澤惴惴不安之時,長安城中的李二陛下,也同樣還沒就寢。
此刻放在李二陛下案頭的,是尉遲恭的一份軍報。
長安城離涇陽隻有七十裏地,所以,尉遲恭的報捷文書當天傍晚時分就送到了李世民的案頭。
尉遲恭在捷報中,除了詳細說明了下午一戰的經過,還重點向李世民稟報了趙雲澤其人其事,並為他請功。
捷報傳至,一場小勝令人心惶惶的朝廷百官多少受到了一些鼓舞。下午收到捷報時,李世民的注意力隻放到了戰事上,對於趙雲澤的事情隻是大體瀏覽了一下。此刻再看這份軍報,他的關注點已經不再是涇陽一戰的經過了,而是轉到了趙雲澤身上。
“趙雲澤,這人的來曆,頗為模糊啊!”李世民若有所思,“世外高人的徒弟?也許吧。”
忽然,李世民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吩咐在一旁侍立的宦官:“黃德海,把今早上太史局送來的那份奏折給朕找出來。”(注:唐初之太史局,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製定曆法之責。)
黃德海應“是”後,便從一摞奏折中找出一份,雙手遞給李世民。
“臣李淳風恭問陛下聖安,奏曰:昨夜,臣觀天象,北鬥七星之天樞、天璿、玉衡三星,忽同放異芒。臣推演而得,此,主戰事大利,應之於北;將星現,有大才入世,於國大吉。”
“莫非,這枚將星,就應在這個叫趙雲澤的人身上?”
李世民凝眉思索起來。眼神又落在了奏折的下一段話上:
“另奏,天樞者,破軍星也,主破而後立,置於死地而後生,有驚無險。臣妄揣之,突厥此犯,於國前險而後安,望陛下心領之,妥置之。”
“破而後立,有驚無險。究竟是在故意安朕之心,還是真會應了此言,尚不可知呀!”
李世民苦笑一下。此刻,他又一次想到了不久前剛發生的玄武門之變。也許,這就是李淳風所說的“破”吧。破而後立,談何容易?因著這個“破”,突厥進犯,兵迫長安,確實已將大唐“置於死地”了。前險後安?真的如李淳風所推斷的能“有驚無險”的後生嗎。
長歎一口氣,李世民的思緒又回到了趙雲澤身上。思考了一下,另攤開一紙,提筆寫道:“庶民趙雲澤,身在野而心憂國,於涇陽慨然從軍,開戰即立首功,朕喜之賞之,特封為陪戎校尉,撥於涇州道大總管尉遲恭帳下聽用。望該員勉之勵之,再立新功,彼時,朕定不吝封賞。”
——分——割——
趙雲澤接到李世民的封官禦旨時,已是第二天上午。
李世民的旨意,當然不是隻說這一件事,一個小小的陪戎校尉,還不值當的李二陛下特意下旨。
對趙雲澤封官的旨意,是夾在對前線將士的慰問和對尉遲恭下一步的行動指示中一並發來的。
聽尉遲恭轉述完封官禦旨,趙雲澤一時愣住了。
哥這就成了大唐官員了?李世民陛下也太夠意思了,倫家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呢。
“小子,樂傻了吧?”尉遲恭一腳飛踹,才把趙雲澤從愣神中喚醒。
“嘿嘿,這個陪戎校尉是幾品官呀?”趙雲澤樂滋滋的向尉遲恭請教。
“從九品上。”
啊?才給自己封了個九品官。李老二太不夠意思了!七品都算芝麻官,自己才撈了個九品……不對,是從九品,這不是離芝麻官還差著一大截子嗎?
尉遲恭見趙雲澤耷拉下臉來,立刻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沒好氣道:“怎麽,嫌小了?”
“這個……是有點小。”
“狗屁!要我說,已經不小了。也不看看你才從軍幾天。”尉遲恭罵著趙雲澤,一指中軍帳兩邊的親兵,又道:“他們幾個小子,都跟著老子混了好幾年了,身上流的血比你吃的血豆腐都多,到現在還沒摸到官衣的邊呢。你小子就知足吧!”
“是是是,小子才從軍不到一天,一戰就成為朝廷命官,應該知足了。”趙雲澤連忙認錯。“這還要多謝您老栽培!”
“嘿嘿,這話我愛聽。”尉遲恭又裂開大嘴了,“你小子說的一點都沒錯,要不是老子在奏折裏一個勁兒替你吹,皇帝能這麽痛快給你封官?美得你!”
“那個……大總管,據我所知,您的奏折是閻立本大人替您執筆的吧?”趙雲澤潑冷水道。
尉遲恭兩眼一瞪:“怎麽,沒有老子的準許,閻白臉敢替你吹噓?我可告訴你,你小子千萬別謝錯了恩人。”
“是是是,您老和閻大人都對小子有恩。”趙雲澤賣乖道。
“哼哼,這還差不多。”
尉遲恭滿意了,又安慰趙雲澤道:“你也別嫌官小,你這個陪戎校尉,雖然隻是從九品,可你這個從九品卻是陛下親封的,這其中的分量,比個七品官都強。”
趙雲澤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哈。自己這就算進入李世民的視野了,今後前途無量啊!
其實,趙雲澤並不是官迷。他之所以對李世民所封的官職心有芥蒂,一來是他自己穿越以前就是軍官,從而忽略了唐朝時平民進入官場的難度;二來,他是真心想融入大唐。
後世多年的軍旅生涯,讓趙雲澤心中那份愛國之情愈重。中國、中華民族、中國軍人的榮譽,三者早已在趙雲澤的血液中融為一體。即使是現在穿越了,趙雲澤也依然改變不了那份軍人血性。
時下大唐孱弱,異族入侵,山河染血。大唐的軍人,在用生命和熱血捍衛著這方土地。而趙雲澤既然已經身為唐軍的一份子,又哪裏能置之度外?
以我之血祭軒轅。趙雲澤雖然隻穿越一天不到的時間,但是就在昨天晚上,他已經想明白了一切。我既生為軍人,就讓我把一腔熱血,仍然獻於這片土地吧。即使現在時空轉變,但自己腳下的土地沒變,這裏的同胞身上,也依然流淌著龍之血液。這裏,依然是值得自己戰鬥之地。
既來之,則安之;既安之,則搏之。趙雲澤此刻的目標,就是想盡力為大唐做點事。
昨晚,他還在害怕改變曆史。可後來一想,現在的自己,已經融入了曆史,此時正遇戰事,難道自己要眼睜睜看著大唐百姓倒在突厥鐵蹄之下?又或許,自己本來就屬於這段曆史,如果自己什麽都不做,那曆史反而會脫離原本的軌跡。
去特娘的曆史吧,不管你改變也好,不變也罷,小爺已經無所謂了。我要做的,就是以我之力獻大唐。
有了目標,趙雲澤也就期待著揚名立萬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太過渺小,在這個時代,當官無疑是增強自己影響力的一條捷徑。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多麽令人獸血沸騰的詩句啊。
大唐之我,我之大唐。此刻的趙雲澤,少了迷茫,多了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