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個好地方
“閻兄、寶林兄,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走在涇陽城的大街上,趙雲澤滿頭霧水。。
雖然經過了一場戰鬥,但涇陽城的市井卻似乎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也是,突厥人並沒有打進城來,雖說涇陽城受到攻擊時,城中百姓也曾緊張不安過,可突厥人既然已經被打跑了,日子該怎麽過還得怎麽過。
至於突厥大軍就在幾十裏地之外,普通百姓是不知道這回事的。朝廷一收到突厥入寇的消息,長安周邊的縣城就全都進入了戒嚴狀態。百姓無法進出城池,自然也便消息閉塞。
在涇陽城百姓的思維中,還以為涇陽城之所以戒嚴,就是為了擋之前那一萬突厥人呢。
尉遲恭大軍進城,涇陽這座人口隻有數千戶的小城,頓時變的熱鬧起來。雖然此時城池仍然處於戒嚴狀態,士兵們也多數被約束在軍營,可上萬人的日常消耗,有很多物資也需要就近購買。這就給涇陽城中的商人提供了很大的機遇。隨軍的後勤文官,不時出入涇陽城中商賈大戶之家,將一車車物資帶回軍營。
更何況,隨軍的不光有士兵,還有很多民夫。軍中對民夫的約束力是沒有那麽嚴格的。偶爾閑暇時,他們也會三五一夥的逛逛涇陽城,買點吃食、小零碎什麽的,權當是放鬆下緊張的心神。
因此種種,涇陽城也便呈現出了一種暫時的畸形繁榮狀態。
一大早,趙雲澤就被尉遲寶林和閻立本帶出了軍營,而且,這倆人今日都穿著便裝。
趙雲澤沒有便裝,隻好又把他那身迷彩服換上了。一出營門,果然又開始了被當做熊貓圍觀的連環遭遇。
直到進入了一家成衣店,尉遲寶林掏錢為趙雲澤購買了一身長袍,這才掩飾住了那身“蛤蟆皮”。
看著尉遲寶林和閻立本那頗似逛街的輕鬆之態,趙雲澤實在忍不住好奇,又一次問起此行的目的地。
“別問那麽多,帶你去個好地方。”尉遲寶林一臉賤笑的回答。
再看閻立本,這位藝術大師兼大唐未來宰相,此刻眼神中居然也呈現出與他那玉樹臨風的氣質不相和諧的猥瑣之色。
這倆貨的表情不對勁啊,怎麽看上去像是一副男人都懂的樣子?
好地方?不會是帶我去逛窯子吧?
想到一種可能,趙雲澤一下止住了腳步。
“走啊!你什麽表情?不會是憋尿了吧?”尉遲寶林問道。
“那個……此刻軍務繁忙,我輩身為朝廷命官,實不該去那種醃臢之所。”趙雲澤紅著臉呐呐道。
“醃臢之所?趙兄,你想哪兒去了。哈哈哈哈……”閻立本一愣過後,會意的大笑起來。
“不是去那種地方啊?”趙雲澤尷尬了。
尉遲寶林盯著趙雲澤端詳了一會兒,忽然一臉賤地笑問道:“趙兄,你不會還是處兒吧?”
“我……你才是處兒呢,詛咒你一輩子都是處兒!”趙雲澤一臉怒容道。
“你跟我急啥?哈哈,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
尉遲寶林應該更名為碧池寶林了。(注:不知道“碧池”意思的請自行百度。)
“少廢話,趕緊走路!”趙雲澤連忙轉變話題。
“嘿嘿,哪天兄弟我帶你去那種醃臢之地開開葷哈。”尉遲寶林說完,飛快的往旁邊一閃,躲過了趙雲澤的一腳飛踹。
趙雲澤實在搞不懂,既然不是逛窯子,這二位剛才為什麽會有那種笑容。
三人繼續……好吧,逛街。你看這二位,不時的從路邊小攤上買上那麽一提糕點、茶葉、熟肉什麽的,不是逛街是幹嘛?
更過分的是,這倆人買的東西,全交給了趙雲澤提著。趙雲澤剛一抗議,尉遲寶林就兩眼一瞪道:“就你官最小,你不當苦力誰當?”
好吧,我忍了!話說這才是你倆拉我出來的真正目的吧?
直到進入了一條小巷子,趙雲澤才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地。三人停在一戶普通民宅的門前,閻立本上前叩響了門環。
少頃,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一個少女探出了腦袋。
“你們找誰?”
少女不但長得嬌俏可愛,聲音也很好聽,如出穀黃鸝一般。
“此處可是孫家?”閻立本拱手相問。
“是孫家。不過我爹和我娘上個月都已經去世了,我也不認識你們呀。”少女臉露迷茫。
趙雲澤這才注意到,那少女頭上紮著白絲結,顯然是在為父母戴孝。
閻立本道:“我們不是來找你爹爹的,我們來找孫道長。”
少女上下打量了閻立本三人一陣,忽然滿麵寒霜道:“這裏沒有姓孫的道長,你們找錯門了。”
語畢,“啪”的一聲,兩扇大門重新閉緊了。
閻立本露出苦笑:“這姑娘脾氣真大!”
“瞧我的。”尉遲寶林一把拉開閻立本,兩隻熊掌把人家的院門拍的山響:“孫思邈,討債的來了,趕緊出來開門!”
什麽什麽,我沒聽錯吧?孫思邈?
趙雲澤大是驚疑,難道這裏住的,就是那位藥王?
“莫瞎嚷、莫瞎嚷,貧道幾時欠債了?”
院子裏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同時也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
院門再次被打開,一個身材瘦小的道裝老頭走了出來。
“幾位小哥,有事說事,切莫敗壞貧道名聲。”道裝老頭連連拱手祈求。
趙雲澤滿是好奇的打量著:這就是孫思邈啊,也普通的很嘛,看不出什麽仙風道骨的樣子啊。不但沒有仙風道骨的模樣,而且還有些邋遢。瞧那胡子上,還掛著飯粒呢;再瞧那身道袍,幹淨倒是蠻幹淨的,就是皺皺巴巴的。
“嗬嗬,多日不見,孫道長風采依然啊。”閻立本上前向孫思邈行禮道。
孫思邈打量了閻立本幾眼,忽然一抬手,指著閻立本道:“你是那個閻……閻……”
“晚生閻立本,去年在太上皇的寢宮中,曾與道長有過一麵之緣。”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那天你在給太上皇作畫像。”孫思邈一拍腦袋道。
剛說完這話,他又哭喪起臉來,對閻立本說道:“我真的不懂長生之術。”
閻立本微微一笑,道:“孫道長莫驚慌,晚生此來,不是為了替太上皇求長生之術的。”
“那就好,那就好。”孫思邈鬆了一口氣。
趙雲澤暗道:原來孫思邈幾次推辭做官,是因為李淵向他求長生之術啊。史書又在忽悠人了,還說什麽孫思邈心念百姓疾苦,無心仕途。古代的人,真正的不為“官”字動心的能有幾人?還不都是或這或那的原因,不敢或者不想為某個君主當官。孫思邈顯然屬於前者,不敢當官。
又想起方才那個小姑娘的態度,趙雲澤此刻也釋然了。肯定是把俺們三人當成官府中人了,誰讓俺們都穿的人模狗樣的呢。
“孫老頭兒,你就這麽讓我們站在門口?”尉遲寶林這時忍不住說話了。
“這位是……”孫思邈望向尉遲寶林。
“某尉遲寶林,家父尉遲敬德。”尉遲寶林一臉傲氣的道,那語氣、那神態,頗有“我爸是李剛”的神韻。
“哦,原來是尉遲將軍當麵。”孫思邈朝尉遲寶林一拱手,又望向了趙雲澤。
趙雲澤剛要自我介紹,誰知尉遲寶林這時搶話道:“他叫趙雲澤,一個從九品武官。”
聽尉遲寶林那輕蔑的口氣,似乎在告訴孫思邈,這人官職太低,不用理他。
趙雲澤惱了:嘿——我這暴脾氣!從九品怎麽了,老子是李世民陛下親封的從九品。算了,看在你爹的麵上,不跟你計較了。
四人一同走進院子,孫思邈也沒把他們往屋裏讓,就在小院天井裏待客。
剛才那個少女從屋裏走出來,紅著臉搬來了四個蒲團,四人圍坐成一圈。
“三位怎麽知道貧道住在此間?”孫思邈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閻立本回答道:“我等隨尉遲敬德大總管入駐涇陽,是營中一位軍需官無意中從涇陽某商戶那裏得知,道長此刻就在涇陽城中。我等便冒昧來此拜訪了。”
說完,閻立本又要過趙雲澤手中提的那些個紙包,往孫思邈跟前一推道:“來的匆忙,於街上賣了些吃食之物,請道長萬勿推卻。”
“隻要不是官印就行。”孫思邈很不放心的把那些紙包一一打開,見果真如閻立本所說,這才招呼那個少女將紙包拿進了屋裏。
尉遲寶林看了一眼那少女的背影,嗤嗤笑道:“孫老頭好風流呀,人老心不老哈。”
孫思邈一聽此言,連忙失色道:“莫聽坊間之人亂嚼舌頭,這女娃兒叫孫靈兒,是貧道新收的徒弟。”
“果真如此?”尉遲寶林問這話時的小眼神很像狐狸。
孫思邈惱道:“貧道出家之人,豈會蒙騙你等?”歎了口氣,又道:“靈兒這孩子身世可憐。上個月,她全家都染了惡疾,爹娘相繼去世。貧道雲遊至此,這才救下她一命。見她孤苦無依,人又乖巧伶俐,貧道便起了心思,收她為徒。一來圓貧道心願;二來,也方便貧道為她調養病體。可恨坊間無聊之人,竟惡意編排貧道。唉,人心不古啊!”
趙雲澤這時終於明白過來了,怪不得來時的路上尉遲寶林和閻立本會有那樣的表情,合著是他們信了謠傳,把孫思邈當成“老牛吃嫩草”的不羞人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