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打出去

“看腿?”

采薇咬牙冷笑一聲,抬起頭,清澈的眸子直視著他,秀美的臉蛋兒冷的像一塊兒冰。

“不管是什麽原因,在沒有經過女人的允許下,擅自觸碰了女人的身體,都是可恥的,特別是在人家強烈反對的情況下,還要強行接觸人家,這種行為簡直就是下流無恥。”

“誰下流無恥了?女人,你別不知好歹!”

薩克努炸毛了,本來一片好心來幫她瞧病,就因為心急了些,沒跟她解釋清楚,被她當眾扇了一大耳光,他已經有些火兒了,又聽到女人的言辭正義的說教和毫不留情地譴責,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當即跳腳出聲。

“太醫說你的腿上皮肉已經壞死了,得拿刀割下去才行,本王心疼你,好心好意的找人來給你醫病,卻特娘的成了賊了!”

采薇冷冷的說:“不管什麽原因,強扒女人的裙子的行為都是罪無可恕的,而且,他們能不能醫得了我的傷,你也心知肚明,就算我把自己的腿露出來給你們看了,又有什麽用?”

薩克努被她駁得有些窮詞,但依舊蠻橫的說:“再有五天你就是我的人了,到時候,別說是看你大腿,我想把你怎麽樣就把你怎麽樣,現在給我看看又能如何?”

采薇冷笑著說:“那就等五天之後再說吧,現在,請你帶著你的人立刻出去,我的傷我自會找人來醫的,用不著你費心。還有,不管我們能不能成為夫妻,我希望你能學會尊重我,否則,就不要指望我能尊重你。”

後麵的一句話,讓薩克努顧不上生氣,頓時緊張起來。

“什麽叫‘不管我們能不能成為夫妻?’再有五天就是十五了,你馬上就是我薩克努的女人,這輩子都別想跑!”

采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是你的,自然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和求不到。”

“美人,美人,你怎麽了?”

外間,忽然傳來弄墨低低的哭聲,好像是杜美人出什麽事。

采薇驀地想起薩克努剛進來時,杜美人攔他後的那聲慘叫,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她狠狠的瞪了薩克努一眼,快速的下地,在衣櫃裏找了一條裙子係上後,匆匆的向屋外奔去。

東間,杜美人昏睡在榻上,麵無血色,額頭上腫起了一個青紫的大包,弄墨在內的四個宮女和清芳苑唯一的太監圍在杜美人的榻前,低聲哭泣著。

“姨母!”

采薇上前,看著昏睡在榻的杜美人,生氣的回過頭,氣憤的對薩克努說:“你打傷了我姨母?”

薩克努理直氣壯地說:“誰讓她不開眼,竟敢攔著我!”

采薇咬了咬牙,目光森森的看著他說:“你闖到人家的地盤兒,蠻不講理的打了人家,你還有理了?”

薩克努瞪起眼,蠻橫的說:“打她又怎麽樣?誰讓她不知死活的想攔我,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姨穆的份兒上,她現在已經死了!”

“可惡——”

采薇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謔的站起身來,拿起杜美人枕邊安枕用的玉如意,劈頭蓋臉的向薩克努打去。

“可惡,你這個遼丹蠻子,對我無禮、打傷我也就算了,還敢打傷我姨母!你這沒人性的混蛋,老娘跟你拚了……”

“哎,哎,住手,給我住手,你這女人瘋了嗎?”

薩克努一邊後退,一邊擋著自己的臉。

雖然他是遼丹的金剛,力大無窮,但厚重的玉石砸在臉上的滋味兒絕對不好受。

“住手,憑什麽我住手?我讓你住手的時候你聽了嗎?你這禽獸,給我滾出去……”

采薇越罵越氣,越打越勇,劈頭蓋臉的一頓掄,竟把薩克努逼到了門外。

“滾出去!”

“砰——”

門被關上了,薩克努被關在了門外,鼻子差點碰到門上。

“瘋女人,可惡!”

薩克努站在門外,顏麵掃盡,特別是看到他侍候在門外的手下們,眼觀鼻鼻觀心的謹慎模樣,更是窩囊的恨不得一拳打回到屋裏去。

可是,又一想到她剛才那張牙舞爪的瘋貓似的小模樣,又不忍心了,隻好對著那扇掉了漆的雕花門狠狠的擂了一拳,把門再出個大窟窿後,帶著手下們氣哼哼的走了!

這件事情就這麽荒唐的結束了!

太醫們還以為自己今日會血濺清芳苑,橫屍當場呢,沒想到被安樂公主一頓發飆,竟輕輕鬆鬆的躲過去了。

幾位太醫都生出了劫後餘生的喜悅,激動之餘,差點兒抱頭痛哭,然後,他們總結出了,遼丹王子雖然凶悍殘暴,但在未來王妃麵前,僅僅是個妻管嚴、紙老虎而已……

杜美人的傷被姚院判看過了,隻是撞了一下,沒什麽大礙的,靜養幾日就好了。

采薇陪著杜美人坐了一會兒,見她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便囑咐了弄墨好好伺候著,自己回西間去了。

鸚哥已經回來了,這次是呈半圓形回來的,還帶回一個關於穆家村的消息。

“主人,我今天在酒樓裏,看到穆老六一家子了,他們搬到京城來投奔咱家來了!”

“穆六叔來了?”

采薇詫異道:“好端端的,他們一家子搬到京城來做什麽呢?”

鸚哥說:“聽說鎮上出了個大色魔,武藝高強,專門禍害人家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鎮裏的好多姑娘都遭了他的毒手,穆老六一家子怯了,所以逃了出來,以防不測!”

“這樣啊!”

采薇了然,采蓮姐姐是穆六叔和穆六嬸兒唯一的孩子,雖說是女孩兒,但也嬌慣得珍寶兒一般,寶貝的很呢,乍然聽到這麽可怕的事兒,為了女兒,當然會首當其衝的逃走了。

“聽說有很多姑娘都遇害了,不僅失了貞,還被生生的糟蹋死了呢,據說死相很恐怖!”

鸚哥嘮叨著,看來沒少在酒樓裏聽八卦,難怪回來的這麽晚。

采薇聽了,磨了磨牙,冷哼一聲,丫的變態,算他運氣,碰上她搬走了,否則若她還在鎮上,一定把他揪出來,先閹了他,在捆他遊街示眾!

“難道沒人報官嗎?官府怎麽說?”

鸚哥咂舌道:“當然報了,李知縣派了一百多名捕快在鎮上整天的巡視,還有鎮上的裏正,也帶著人到處搜索,可那色魔藝高人膽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根本就抓不到,而且,他還挑釁個官府裏的人,專在那些官兵的眼皮子底下作案,從第一起案子到現在,已經足足做了十五六起案,就是沒人能抓到他。”

采薇恨恨的說:“這個無恥的禽獸,練就一身本事,不去沙場為國效力,倒用這一生的本事幹這傷天害理的事兒,等我把這件事結了,定要回鎮上一趟,替天行道解,決了他!”

“主人,您好威武啊!”

鸚哥雙翅捧心,崇拜的望著采薇說。

采薇戳了戳它的肚皮,笑道:“今天又沒少吃吧,當心別吃太胖了,飛不起來!”

“人家是神獸,怎麽可能飛不起來?”

鸚哥不服氣的嚷了起來:“想當年人家替慈海真人找東西的時候,一天最多飛過一萬裏呢!”

“你一天能飛那麽遠?”采薇詫異道。

鸚哥得意洋洋的說:“那是自然,雖然現在咱們空間裏的靈氣不如從前醇厚了,但每天飛個四五千裏還是不成問題的!”

“哦,這樣啊!”

采薇看了看得意洋洋的鸚哥,笑道:“既然你如此本事,就再替我跑一趟腿兒吧!”

她打算給南宮逸寫封信,他已經離開好多天了,臨走時還特意留給了她一隻白鴿便於他們鴻雁傳書,可她最近一直很忙,沒有傳信給他,他一定等的不是滋味兒了吧!

“主人,您想給誰傳信?包在我身上了,一天之內,保讓您見到回信!”

采薇取過紙筆,靜靜的想了一會兒,覺得有很多話相對他說,卻又不知從和說起,思念他、擔心他的事兒,她羞於出口,皇上欺騙他的事兒也肯定不能告訴他,她目前的處境更不能跟他說。

最後,她將自己開點心鋪子和布莊的事兒寫了下來,疊好後,讓鸚哥送過去。

午膳時,禦膳房又給她送來了豐盛的午餐,還照例送來一碗金貴的冰糖血燕。

杜美人剛剛醒來,沒有食欲,采薇便一個人坐在桌旁吃了。

剛吃完,就見白尚宮帶了兩個年輕美豔的女子,走進了清芳苑來。

采薇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皇後的人來了,一準兒沒好事,沒等她們開口,采薇就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給安樂公主請安!”

白尚宮領著兩個美人兒,謙恭的福下身去。

“免禮吧!”采薇坐在榻上,愛理不理的說了一句。

白尚宮很有涵養,采薇的怠慢,絲毫沒影響到她的情緒,依舊是一副謙卑恭順的樣子。

“啟稟公主,皇後娘娘見公主身邊兒沒個得力的人服侍,所以特意挑了這兩個伶俐的丫頭給您使喚,以後就由她們來服侍您的飲食起居!”

說罷,叫了兩個丫頭過來見禮。

兩位美人兒聽到吩咐,立刻擺著細軟的腰肢,款款的跪在了采薇麵前,磕下頭去。

“暗香拜見安樂公主!”

“紅蕊拜見安樂公主!”

聽到這嬌滴滴的聲音,再看到這兩個人的行事做派,采薇挑起眉毛,笑道:“皇後費心了,隻是,這兩位姐姐服侍我怕是不行,若是服侍薩克努王子,倒是能很在行!”

這兩名女子,完全是一副妖妖喬喬、騷托托的模樣,哪有一點兒當丫頭的樣子?一眼就能看出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將來若是真跟在她身邊,不勾引她男人才怪呢?

皇後已經和她結下了梁子,必是怕她將來獨寵於薩克努,做出什麽對她不利的事兒,所以才精心挑選出這兩個小妖精來和她分寵,若是這兩個美人兒將來得了臉兒,對他們的大計也有所助力,就算她們沒能得寵,至少也可以膈應膈應她,也不算白費一番心思!

白尚宮見皇後的計謀被采薇揭穿了,臉上火辣辣的,有點兒燙,但還打著諢笑說:“公主與大王子本是夫妻一體,她們服侍了公主,就是服侍了大王子,服侍了大王子,也就等於服侍公主了!”

采薇冷笑一聲:“白尚宮的話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人就留下吧,回去替我謝謝皇後一聲,謝謝她用心良苦,連通房的侍妾都幫我準備好了!”

白尚宮被采薇夾七雜八的話,說得臉上掛不住了,略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白尚宮走後,采薇看了看兩個水蔥似的美人兒,暗自歎息不已。

薩克努就是一個野蠻粗魯的禽獸,這兩個嬌花弱柳的美人到了他手裏,用不上半個月,就必得讓他給糟蹋死,可憐她們死到臨頭,還喜滋滋的做著爭榮誇貴的美夢呢!

“把這些東西收拾下去,跟她們散福了吧!”

采薇指了指桌子上自己吃剩下的東西,吩咐兩個剛來的侍女。

暗香和紅蕊愣了一下,沒動彈。

“怎麽?沒聽到嗎?把東西收拾下去!”

采薇重複了一遍,目光有些冷厲

暗香擠出幾分笑意,福身道:“是!”

說完,偷偷地拽了拽紅蕊的袖子,示意她也跟著一起。

紅蕊咬了咬嘴唇,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甘,瞪著眼看了采薇幾秒,勉強的福下身去:“是!”

見她如此不甘,采薇涼涼的笑一聲,轉身到杜美人的屋裏去了。

采薇的身影一消失,紅蕊便將手裏的盤子往桌子上一推,不忿的說:“咱們是皇後的人,她怎敢怠慢咱們?不僅讓咱們幹這些粗使丫頭的活計,還讓我們吃她吃剩下的殘羹冷炙!”

暗香低聲道:“我的姑奶奶,您就小聲些吧,她若是顧及皇後,白尚宮就不會在她這兒碰了一鼻子了,連白尚宮在她這都敗了臉,咱們又算那個牌兒上的人呢?”

紅蕊摳著桌角兒,一雙杏核大眼裏滿滿的都是怨恨和不甘。

“就算她不給皇後麵子,但憑咱們自己的才貌,將來也一定都能得寵,她憑什麽敢作踐咱們?”

暗香勸道:“你就安靜些吧,要得寵,咱們也得有機會見到王子不是?若是這會子就惹惱了這醋壇子,興許沒等見到王子,咱們就已經被她給打殺了,眼下,咱們還是她的丫頭,不夾起尾巴做人,又怎能有熬出頭的機會呢?”

暗香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比紅蕊大兩歲,所以想事情要比紅蕊周全一些。

紅蕊咬了咬牙,道:“好,我暫且聽姐姐的,先忍下來,等將來得了寵,再來收拾她,哼——”

采薇陪杜美人說了一會兒子話,見她的神色有點兒倦了,就辭了出來,回自己的西間去午睡了。

昨夜她沒有睡好,這會子剛好補覺,因此一躺下來,便很快進入了夢鄉,一直睡到吃晚膳的時候方才醒來。

采薇覺得,她現在這樣整天無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有些像豬,不過是一頭養肥了待宰的豬罷了!

好在她每天吃的膳食還算是精致可口,和她相伴的杜美人還算溫柔善良,才讓她甘心情願的過期了豬一般的生活。

“公主,晚膳擺好了,請公主移步去東暖閣用膳。”

暗香低眉順眼兒的說。

采薇坐起身,叫過紅蕊,讓她幫她把鞋子穿了。

紅蕊咬著嘴唇,無奈的走上前來,蹲下身子給采薇穿鞋。

采薇冷冷的睨視著她,瞧著她流露出的怨憤和不甘,由衷的替她感到一陣悲哀。

倘若紅蕊不是一個心氣兒高的,她或者可以點撥她一下,幫她脫離目前的處境,雖然未來遙不可知,但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隻可惜,這位紅蕊姑娘,看起來對自己的將來信心十足,還沒等見到薩克努,就已經開始對她懷有醋意,這會兒若是她開口要她們離開,她們非但不會感激,反而會將她當成是不能容人的妒婦。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不做也罷!

杜美人經過一下午的修養,已經不似先前那般蒼白了,隻是在用膳時,依舊吃得很少,而且隻吃那些清淡的菜,采薇試著給她夾了幾次肉菜,都被她給拒絕了,除了因為身子的不適,她看起來還心事重重的。

“姨母可是有什麽心事?”采薇試探著問道。

杜美人聽了采薇的問話,放下筷子,看了采薇一會兒,緩緩的說:“薇兒,姨母隻是為你擔心,你要嫁的這個薩克努王子,看起來脾氣很不好,現在他對你還在新鮮頭兒上,對你的一些過分舉動尚能包容,倘若哪日新鮮勁兒過了,你有什麽地方冒犯了他,隻怕會死的很慘的。”

對於姨母的擔心,采薇有點兒哭笑不得,她當然不會真的嫁給薩克努,隻是在等一個適當的時機逃跑罷了,而且要跑得天衣無縫,讓她所有的親人都不被她牽連到。

采薇笑了,說:“姨母一整日都神色懨懨,心事重重的,可就是為了這件事兒嗎?”

杜美人點了點頭,神色黯然的說:“你雖然是我名義上的養女,可姨母早就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女兒了,你也知道,安國公府是個沒人情味兒的地方,我早就成了他們眼中的棄子,所以在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姨母不忍見你將來受苦,所以難免嘮叨了些……”

聽到姨母這樣說,采薇不覺有些內疚,姨母被家族所棄,這些年來一個人在宮中孤苦無依,好不容易找到了精神的寄托,將自己當成了她唯一的親人,自己卻又不得不騙她。

她要逃走的事情事關重大,她不想,也不能告訴她,萬一事情敗漏了,也不至於讓她受到無辜牽連。

“姨母多慮了,我一定會好好的,不讓姨母為我擔心。”

杜美人聽了她的保證,點了點頭,眸中卻愁緒未減,似乎對采薇的保證並不相信。

晚間時,鸚哥回來,帶回了一封疊的整齊的信箋,那信箋上還帶著淡淡的龍涎香的氣味兒,正是他的味道。

采薇將那封信拿在手中,心裏頓時生出一股小女人的情緒來,她打發鸚哥回到空間中,又讓紅蕊和暗香道外麵去侍候,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準備一個人悄悄的讀這封信。

展開信封,卻見一行飄若浮雲,矯若驚龍的字跡映入眼簾,寫著:采薇愛妻親啟。

看到‘愛妻’這兩個字,采薇的臉上頓時多出一抹緋紅!她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頰,心裏暗啐了一聲:呸,不正經的!

雖然嗔怪著他,她眉眼卻是彎彎的,一副幸福的小女人表情。

南宮逸的信寫的很長,信中一再叮囑她要好好的愛惜身體,不要為了生意的事兒太過操勞,還讓安心等在家裏,等他回來迎娶她。

整封信,都沒有提及他即將上戰場的事兒,大概是怕她擔心,隻說了一些平和的小事兒,那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溫馨,讓她的心暖暖的,整個人都被包圍在了幸福之中,傻笑了一整夜……

翌日,一個重大的消息傳到了清芳苑,讓采薇頓時興奮不已,她正愁著沒法完美的脫身出去,可巧機會就來了,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抵如此吧!

原來,皇上一早下旨意,三日後,要到皇家獵場圍獵,順便為遼丹國的薩克努王子和安樂公主舉行婚禮。

一般皇家圍獵,都是在秋季,蓋因受儒家學說影響,春夏為萬物生發之季,不宜殺生,冬季萬物蕭殺,但天氣太冷,動物也很少活動,也不適合打獵,隻有秋季最適合,所以,皇家大規模的狩獵,都是愛秋季舉行的,又稱之為秋狩。

不過,因遼丹國的規矩,青年男女的婚禮,都要在深山或樹林裏舉行,以示對大自然的崇拜和尊敬。皇上有意拉攏薩克努,自然樂得做這個順水推舟的人情。遂下令,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員及其家眷,以及後宮中妃位以上的嬪妃,及諸位皇子皇孫們,在三日後一同前往南郊的皇家獵場,狩獵一日,次日在為薩克努王子和安樂公主舉行盛大的婚禮。

皇上的旨意一下,後宮裏頓時熱鬧起來,那些妃位以上的嬪妃們,因為能隨駕出遊,各個都得意洋洋,連侍候的奴才們都高興不已,常年困在著深宮之中為奴,難得有出去逛逛的機會,換誰都會高興的。

同樣高興的,還有清芳苑的奴才們,因為杜美人是采薇名義上的養母,又有一層姨母和外甥女的關係,故而被皇後娘娘破例允許跟去。

紅蕊和暗香尤為高興,兩個人終於能有機會接近薩克努王子,也就是她們未來的夫主了,又怎能不歡欣雀躍?

特別是紅蕊,她將皇後賞給她的那些見人兒的衣裳都收拾了起來,包了滿滿的兩大包袱,準備三日後一鳴驚人、豔壓群芳,讓薩克努王子一下記住自己!

采薇沒什麽好收拾的,現在她暫住在杜美人這裏,所用的東西,都是杜美人的,皇後為她的嫁妝還在國庫裏,注定到不了她手了。

等待的三天裏,她整日裏無所事事,便靠派鸚哥到處打聽熟人的消息來打發日子。

“鸚哥,去青雲鎮走一遭,幫我看看周叔周嬸兒一家過得怎麽樣了?”

“是,主人!”鸚哥飛走了。

吩咐完,采薇靠在榻上,一邊兒給自己的傷腿塗藥,一邊兒按摩。

腿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壞死的肌肉有了好轉的跡象,紫黑的膚色也漸漸的褪去,變成了紫青色,凹下去的深度也變淺了不少,一碰,能感覺出疼了。

上藥時,她把紅蕊和暗香打發到了門外,平時也輕易不讓她們進屋來,既然是相看兩相厭,還不如不看的好!

鸚哥到了青雲鎮,很快把周家的消息傳了過來。

“主人,我看到周家人了!”鸚哥大呼小叫。

“他們在做什麽?還好嗎?怎麽樣了?”

乍聽到周家人的消息,采薇還有點兒小激動,畢竟他們跟采薇一家認的關係不淺,而是采薇來到這世界上,第一個關心他們一家的外人。

“周家父子在烤肉串兒,嗯,屋裏還有兩個夥計,一個掌櫃,嘿,生意還挺紅火的……”

“周嬸子呢?她還好嗎?”

說起周嬸子,采薇不僅想起她剛來這世上時,周嬸子拎了一籃子吃食來接濟他們一家子的場景,那種被雪中送炭的感覺,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您等等啊,我找找看!”

鸚哥拍打著翅膀去找周嬸子了,不一會兒就將消息傳了過來。

“主人,周夫人在後院兒的宅子裏跟人說話呢,您猜猜看,她跟誰說話呢?”

采薇“哦”了一聲:“難道是我認識的人?”

鸚哥賣關子說:“豈止是認識,簡直就是燒成灰兒您都能認出來的人!”

“難道是大房的人?”

采薇一下猜了出來,在青雲鎮,能讓她燒成灰兒都認識的,隻有大房一家。

“他們找周嬸兒幹什麽?”

依她對大房的了解,這一家子找周嬸兒,絕對沒好事!

鸚哥說:“借錢,他們現在好像很落魄,穿的跟乞丐似的,在這兒死皮賴臉的糾纏周夫人很久了!”

此時的場景,采薇並沒有看到,但聽過鸚哥的描述,倒是可以腦補出來。

穆白氏哭喪著臉,哀求說:“九斤娘,您就看在跟我家老二一家親厚的份兒上,再借我們五十兩吧,要是我們十五之前不把這五十兩交到律家,律夫人會要了我們一家子的命的!”

周嬸子拉著臉說:“穆大娘,不是我不不顧鄰居臉麵,上個月你家借我家的五十兩銀子到現在還沒還呢,我家也是小本兒經濟,靠九斤和他爹一串一串的烤肉串賺銀子過活的,您這樣開口就是五十兩,讓我也很為難啊!”

一邊兒的李氏上前說:“她嬸子,咱們一個村住了那麽多年,您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家的大小和二小子,已經出去找活幹了,等將來賺下錢,一定連本帶利的還你們,要不,就把我家采瓶兒給你家九斤做媳婦也行,反正九斤也沒媳婦呢,他不是一直惦記著采薇那丫頭嗎,那丫頭搬到京城去了,指望不上了,去我家瓶兒也是一樣的,她們是姐妹,脾性樣貌都差不多的!”

“得,打住!”

周嬸子一聽李氏竟然肖想把自己女兒采瓶配給她的九斤,本來就不耐煩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穆大嫂,你是在奚落我嗎?誰不知道你家瓶姐跟穆二賴子的事兒啊,聽說前幾日還悄悄在家落胎,差點丟了性命呢。我家九斤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就算娶不到媳婦兒,也斷不會把些個髒的、臭的領進家來,敗壞門風的!”

李氏被周嬸子囊桑了一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很不好看。

換做以往,她的女兒被人這般作踐,她早衝上去大耳光子一頓抽了,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人家也沒編派她們,瓶兒的確是失身於穆二賴子了,確實是暗結了珠胎,頭幾日在家中私自墮了胎,差點兒還弄出人命來。

穆白氏舔著老臉說:“九斤娘,您既然沒看上采瓶兒,要不,我做主把薇姐配給九斤,我是她祖母,她的婚事原也是該由我們做主的。”

周嬸子用鼻孔笑了兩聲,說:“穆大娘,您老人若是有本事做薇兒的主,把薇兒給我九斤做了媳婦兒,她前腳嫁進來,我後腳給您老人家送三百兩銀子去,若是沒那本事,就甭在這兒說空話奚落我,枉自折了我們的食料。”

穆白氏被周嬸子將了一軍,不覺老臉一紅,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老二一家子走的幹幹淨淨,現在人在哪兒裏她都不知道,又到哪去把采薇那死丫頭找出來賣呢?

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子走進來,對周嬸子說:“大娘,東西都準備好了,咱們什麽時候都動身?”

周嬸子說:“讓你爺爺把車套了,咱們這就走。”

說完,站起身子,淡淡的對穆白氏婆媳說:“我還要去贍養堂看看,就不虛留你們吃飯了,大娘和大嫂趁著天色還早,早些回去吧,圓兒,那五十文錢給她們,讓她們留著雇車!”

那個被叫做圓兒的小丫頭子跑到裏間,取出一串兒錢來,遞到穆白氏手中,笑眯眯的說:“老太太,夫人,請吧!”

穆白氏和李氏被下了逐客令,隻好灰溜溜的走了出來,一出大門,李氏便哭喪著臉說:“娘,周家不肯借銀子給咱們,這可怎麽辦?”

穆白氏老淚縱橫的說:“還能怎麽辦呢?該借的地方都借到了,還能到哪去找銀子呢?真是作孽啊!”

說著,竟嗚嗚的哭起來。

李氏陪著掉了一會兒眼淚,忽然發狠的說:“都是穆采薇那個賤人害了咱們,要不是她勾結盜賊,偷了律家的東西,又把贓物給了咱們,咱們哪能被律夫人盯上?又哪能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哎!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那小賤蹄子又不再咱們跟前兒,咱們還是想辦法找銀子吧!”

穆白氏抹了一把眼淚兒,帶著兒媳婦兒失魂落魄的走了。

大門裏邊兒,周嬸子帶了一袋子白麵,一袋子糙米,一袋子玉米麵,又帶了蔬菜若幹,肉若幹,讓圓兒爺爺幫著裝到馬車上,往贍養堂去了。

采薇離開前嗎,把贍養堂交給了安老夫人,但九斤和周嬸子還是經常去贍養堂,去幫助那裏的那些采薇所關心的人!

對於大房的落魄,采薇沒什麽感覺,隻是在腦子裏閃出了兩個字:活該!

說讓他們當初那麽過分,把原主穆采薇給活活逼死,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她們的下場,都是自己找的!

這幾天,鸚哥很忙,因為采薇被困在宮裏,整日的無所事事,無聊之餘,就變態的讓它到處的飛,將她感興趣的人的情況一一探知,回報給她。

娘如今正在莊子裏安心養胎,張鏢頭家的女眷將她照顧的很好,祖母也開始敷采薇捎回去的治眼睛的藥了,聽說眼睛周圍現在已經有知覺了。

文兒和武兒都很好,在學堂裏很用功,雖然美交到什麽朋友,但兄弟二人彼此照應,就算沒有朋友也不會孤單。

點心鋪子被墨連城經營的很好,一點兒都不比她在時差,每天,墨連城都把當天的營業額詳細的記錄下來,第二天一早交到八福酒樓去,八福酒樓早就步入正軌了,又有爹和朝雲在,根本不用采薇操心。

布莊的經營情況也很好,采蓮每天都到布莊去,和采菲一起跟布莊裏的一位老繡娘學習刺繡的手藝。

穆六叔一家子被爹暫時安置在墨連城家附近的一座小民宅裏,和穆六嬸兒重操舊業,在集上買了花生和瓜子兒等,加工成五香花生米和五香瓜子兒賣,生意竟然還很興隆,每天都有四五百文的收入。

穆六叔一家很知足,現在正積極的攢錢,準備在京城買一座小房子,在這裏紮根兒落戶。

她在上巳節認識的武湘雲,如今正被母親拘在家裏學女紅,聽說已經許了人家,許的是理國公府裏的一位嫡子,兩人算得上是門當戶對,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們自小就認識,可以說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完全不應擔心以後相處的問題。

湘雲能找到這樣好的歸宿,采薇很替她高興,雖然她們隻有一麵之緣,但緣分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就像她和湘雲,雖然隻相處了短短的一天不到,卻已經讓她們之間結成了親密的朋友,像是認識了十幾年一樣。

對於那些她所厭惡的人,采薇也沒有放過,很快就從鸚哥那裏獲得了他們的消息。

莫皇後每天不是養花,就是去佛堂念經,祈禱佛祖能保佑南宮逸早日凱旋歸來;而朝陽公主,竟然在和奶娘密謀要在狩獵時害她,她死了,薩克努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父王為了息事寧人,就隻好把她嫁給薩克努,一平昔薩克努的怨氣。

探知這一信息,采薇被氣笑了。

她一直把朝陽當成了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看在南宮逸的麵子上,她沒有對她做什麽,沒想到她的寬容竟換來了她的變本加厲,現在居然想要她的命,真是自不量力!

賀蘭娜公主自從上次跟采薇談過,就把注意力轉移到李瑞珠的身上了,一心想收拾這個幹和她搶男人的賤女人,愚蠢如她,一定會在這次圍獵中幹點什麽蠢事兒。

李瑞珠雖然厭惡采薇,但是采薇馬上就要成為薩克努的妻子,所以,她暫時放下了對采薇的成見,一心一意的應對賀蘭娜的胡攪蠻纏。

至於薩克努這個變態,鸚哥把它所見的告訴給采薇時,采薇差點兒崩潰了。

“鸚哥,立後再看到這樣的場麵時趕緊離開,免得髒了眼睛。”

鸚哥不解:“髒倒是不髒,就是有點兒怪?他為什麽想把自己的鳥拔下來,還不停的喊主人的名字?”

“住嘴!”

采薇一個枕頭撇過去,鸚哥撲棱棱的飛走了,采薇在屋裏暴走著,氣得睚眥欲裂,羞得麵紅耳赤,知道自己被禽獸給意**了,怎麽想,都覺得是一件窩囊憋屈的事兒。

也好,既然他喜好這事兒,剛好她這裏有幾個現成想爬床的,她何不動動腦筋,成全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