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第三場雪開始，公共食堂便隻免費供給無父無母的孤兒或者是沒有自理能力又沒有人照顧的老人，但凡是還能站著的，還有看護的，一律都要用飯票打飯。

不過好消息是，開始允許使用飯票之後，食堂裏新增了一些菜，也終於不用天天喝米湯了。

對此，秦守是高興的，雖然那些新的菜裏也基本全是土豆白菜豆芽。

不過這已經很不錯了，這種菜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打的，得憑著對應的飯票拿。

也虧基地對第一研究所那邊的補貼夠高，補貼都換成了飯票和各種物資，林楓晚基本用不上，也就都送了回來。

於是，除了小火鍋，秦守也開始能吃上臘肉了。

上天並沒有趕盡殺絕。

這個冬天的最低溫度隻達到了-53℃，這個溫度還能勉強維持人類社會的基本活動，不至於讓人太過絕望。

而等到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的時候，新的基地新的秩序已經被建立好。

為了解放婦女的生產力，也為了約束到處亂跑的小孩，基地新建了學校。

所有的學生按照年齡和學識劃分了不同班級，其中0~3歲的被放在一起，4~6歲的被放在一起，7~12歲的一起，12歲以上的一起。

過了這個年，秦守五歲，沈越七歲，但是因為沈越沒有上過一天學，所以他還是被降到了這個學前班裏。

人生頭一次上學，和五十多個小朋友待在一起，他沒感覺害怕，隻覺得新奇。

“安靜，安靜！”老師在講台上大喊著，講台下的小豆丁們充耳不聞，都在嘰嘰喳喳說著自己的事。

他們都在一個食堂吃飯，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經互相認識，在這些人裏，秦守還看見了好些熟人麵孔。

“誰再說話誰就給我出去！”終於，老師忍不住了，衝著底下大吼道。

秦守聞言，立馬開始收拾書包。

其他小朋友也有樣學樣，收拾好書包就要走，這一幕看得老師血壓再次升高，一個一個把他們提了回來。

“都給我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許說話，也不許搞小動作！”

講台上的老師大聲斥責著，底下的秦守茫然地舉起了手：“老師，什麽是小動作啊？我能吃東西嗎？”

“不行！小動作是指除了學習以外一切的動作！”

秦守沉吟片刻，很認真地問：“那我要是想拉屎的話怎麽辦？我要是拉座位上了老師你過來給我擦屁股嗎？”

老師：“……”

這一刻，她覺得她好像遇上了個刺頭，看秦守的目光都變得不善起來。

雖然秦守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不知道。

他才五歲，還是一個夢想將來當警犬的好孩子。

但是這不妨礙老師把他當成課堂秩序的破壞者。

“你叫秦守是吧？”老師問。

剛剛所有人都做過自我介紹，她也知道了秦守的名字。

秦守點點頭：“是啊老師。”

“今天晚上作業別人寫一遍你寫兩遍。”她說。

秦守呆了呆，回憶起了被姐姐盯著寫作業的恐懼，連忙擺手：“老師您太客氣了，這我真不能要，您收回去吧……”

最終老師還是沒收回去。

並罰了他三倍的作業。

第一天上的課非常簡單，僅僅是認識拚音。

黑板上畫了注音表，秦守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黑板上每一個符號他都能看清楚，每一個符號他都不認識，當他眨眼去看的時候，仿佛“a”變成了“e”，又仿佛“m”變成了“n”或者“w”。

聽不懂，完全聽不懂，秦守就放棄了治療。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能不能學好，他的母親是第一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他的姐姐每一次都考第一。他以前無數次聽見周圍人誇讚他的母親和姐姐，因此他便也覺得，隻要有考試，他也能得第一。

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但是他不喜歡讀書，總覺得書上那些字看多了眼暈。

每當他認真看一會兒就覺得煩躁，後來索性放空了腦袋擺爛。

他擺爛得十分自然，一旦放空腦袋，腦子裏便隻剩下三個問題：

今天吃什麽？

明天吃什麽？

後天該吃什麽好？

他想念以前姐姐帶回來的巧克力了。

“秦守！這道題怎麽做？”正發呆呢，老師一個問題忽然把他叫醒。

秦守茫然地站起身，看著黑板，眨了眨眼睛。

“老師我不會！”他脆生生地喊道。

“我是不是剛講過？”老師的聲音大了起來，臉上帶著怒氣，這個老師脾氣不太好。她惡狠狠地盯著秦守，怒道，“天天就知道坐那玩，作業交上來全是空白，小測做題沒一個對的，你能不能學學好的？秦守，你給出去站著，坐著你聽不了，這節課你就給我去站著聽吧！”

秦守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他依舊沒有心理壓力。

下課後，沈越找到了他。

沈越是他同桌，閑著總愛說教，秦守很煩他。

秦守一見他就垮下了臉，繞過他就想走。

“秦守，”沈越在背後叫住了他，兩個小孩並沒認出彼此，因此有的也隻是現在的交情，“你以後上課認真點吧，不要仗著你家有錢就胡作非為了。你要是有哪不懂的可以找我，我可以給你講。”

果然，又是這套說教。

“我不用你管！”秦守回頭大叫，“你以為你成績好是因為比我聰明嗎？不，隻是因為以前我沒有好好學而已。你等著看吧，我隻要好好學，成績一定比你好！”

說完，他掉頭就走。

他相信，以前小測不會都是因為他沒認真而已，一旦他認真思考，成績會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等著吧，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他等期中考試就小露一手給那愚昧的老師和沈越看看！

於是，他開始學習了。

努力學習這事兒他做不長久，以前也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過沒關係，他隻要熬過期中考試就行了。

抱著如此堅定的信念，秦守開始了好好學習。

期中考試到來。

秦守認真答了，每一個空隙都填得滿滿當當。

考完後，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感覺自己答的題沒有全對，說不定隻能拿個七八十分，可自己已經放出大話了，如果隻拿個七八十分豈不是丟死人了？

抱著這樣忐忑的心情，成績下來了。

看見成績的那一刻，秦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五分。

一百分的題，秦守考了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