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把大黃帶上了學校。

現在那條狗不叫大黃了,改名叫長官了。它是長官,秦守就是它的跟班。

林楓晚跟學校說了一下,學校也同意把長官拴在教室外頭,隻是不能帶進教室,如果對學生有攻擊行為的話需要立即把它帶回家。

林楓晚答應了。

長官陪著秦守上學守在學校,一有什麽事它也會叫。若是遇到危險它會狂吠不止,秦守聽見了自然就知道該跑了。

長官能測震,也是學校同意把它留下來的最大理由。

基地現在的位置不沿海,不擔心台風洪水和海嘯,但是卻是處於板塊位置的交界處,地震頻發。原本隻是些小擾動,那種大型地震幾十年上百年才有一次,但因為月球的影響,現在中大型地震也變得頻繁起來。

上一次僥幸躲過了,那下一次呢?

至於剩下來那個理由,就是它是退役的警犬,安全性高。

威武的長官一來到學校,就成了秦守炫耀的資本。

一下了課,秦守就把小朋友們帶到外頭,向他們介紹:“這是長官,我家的狗!”

經曆了六年大災,人都吃不飽了哪有功夫去養寵物,因此絕大多數寵物都被拋棄了,剩下的一小部分又有很多進了人的肚子裏,基地現在也沒幾個養寵物的人。

秦守牽過來這麽一條狗,可把小朋友們激動壞了,圍著長官團成一個圈,滿眼激動和好奇,又不敢上手。

“我可以摸摸它嗎?”終於,有個小朋友鼓起了勇氣,抬頭問道。

“當然,”秦守手一揮,道,“長官很乖的,不咬人。”

然後,那個小姑娘把手伸了過去。

長官很溫順地被小朋友摸,而手下摸到毛絨絨觸感的小朋友更加驚喜,臉上也露出笑容。

是狗狗!

活的狗狗!

她趕忙從口袋裏掏出小餅幹遞到長官麵前,然後就在那兒眼巴巴看著。長官看著餅幹,眼裏流露出渴望,卻是偏頭看向秦守。

“可以吃!”秦守點了點頭,接過餅幹喂給長官,長官這才開始進食。

這一幕也讓小朋友們驚喜到了,家境好的小朋友紛紛從包裏拿出零食準備投喂。

站在人群外的蘇紅鯉看得眼睛都紅了,但是那是秦守的狗,她不好過去伸手要,於是鼓著小臉氣憤地跺了跺腳,卻又實在想摸,咬了咬牙還是從書包裏拿出一根火腿腸來。

“我給長官的,不是給你的!”拿了火腿腸,蘇紅鯉在秦守麵前頭一甩,理直氣壯地摸了摸長官,然後揚長而去。

報酬她給了,她摸狗有什麽錯?

就是可惜,摸的時間短了點,現在隻能回味手感了……

秦守撇了撇嘴,不去管奇怪的蘇紅鯉。

長官來學校第一天,就成了學校的大紅人。

長官外頭裏三圈外三圈擠滿了人,大部分小朋友都對狗狗心生好奇,個別的還伸出小手摸一摸。見長官沒有反應,便又放心大膽地去摸了起來。

長官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不會攻擊人類,見一群人類幼崽圍了過來,它還趴下了身子,讓這群人類幼崽摸得更舒服一些。

幼崽天生喜歡毛絨絨的東西,於是他們愈發對長官愛不釋手。

但是也有例外的。

不是所有人都湊過去了,也有一些沒有湊過去。

沈越坐在座位上,望著門口拴著長官的方向,握緊了拳頭,眼神晦暗不明。

他們這些地震遺孤在重建基地後被送進了基地建立的孤兒院中,那裏有和他一樣的成百上千個孤兒。

上個冬天,極寒加上大雪,凍死了不少人,孤兒院內又糧食緊缺,為了讓他們這些孩子活下去,老院長省吃儉用地操勞著,為了給他們多省出一口糧食,竟然活生生餓暈了過去。哪怕是現在,孤兒院的糧食儲備也不豐盈,但是現在,就在他麵前,有人拿那來之不易的糧食去喂狗。

而且他們喂的,還是孤兒院的孩子吃不上的東西。這些東西孩子吃不到,為孩子們操勞的院長吃不到,狗卻能吃到。

沈越死死抿住唇,低頭做著題,不去聽耳邊那刺耳的笑聲。

“夠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沈越抬頭,卻是有人先忍不了站了起來。

他記得這個人,叫盧影安。

今年年初才轉到的孤兒院——他的家裏人,在那個冬天死絕了。

“秦守!帶著你的狗,給我滾出學校去!”

他麵色憎惡,眼眶通紅,額角青筋暴起,看秦守的眼裏像是能噴出火來。

這副要吃人的模樣把其他人都嚇到了,小朋友們頓時噤聲,遠離了長官。

“你是什麽東西?你憑什麽叫我滾出去!”平白被人罵了,秦守隻覺得莫名其妙,心裏還十分窩火。

他不記得他得罪過這人,對方卻莫名其妙朝著他開槍,他能忍才怪了!

“這裏是學校,不是你的狗窩,也不是你用來養狗的地方!”盧影安大罵出聲。

秦守更氣了:“那你怎麽不滾出去?校長都同意了我養狗你不同意,你是校長啊?學校是你家啊?”

聞言,盧影安血壓頓時上來了,不要命地撲上去就和秦守扭打在了一起。

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秦守心中的怒氣到了極致,於是惡狠狠地打了回去。

小朋友們頓時混戰成一團,一大群人都湊了過來,有拉架的,有幫秦守打盧影安的,也有幫盧影安打秦守的,有中途不小心挨了一拳被拉進戰局的,也有躺著中槍的,局勢瞬間亂成一團。

長官看形勢不妙,扯著嗓子就叫了起來,很快吸引了老師的注意。

林楓晚也不是誰想找都能一個電話傳呼過來的,相反她早出晚歸工作時電話是完全打不通的,根本不可能有多少空餘時間。

於是老師給林白白打了電話,上著課的林白白無奈地請了假,趕了過來。

趕過來後,就看見鼻青臉腫的秦守,還有辦公室牆角站著的一排小朋友。

辦公室裏已經有好幾個家長了,大多是秦守這一方的,盧影安那邊的家長反倒就一個。

“怎麽回事?”深吸一口氣,林白白問道。

“我怎麽知道!”秦守一看姐姐來了頓時那個委屈,直接撲進了林白白的懷裏,指著盧影安就開始告狀,“我好好地陪長官玩,他忽然就衝上來要打我?我能怎麽辦?當然是還手啊!”

於是林白白看向盧影安。

他一直低著頭,沉默地站在牆角,一聲不吭。

“怎麽回事?”她又同樣輕聲問盧影安。

盧影安不回答,旁邊的沈越開了口。

他沒打人,是去拉架的,畢竟天災又不是秦守造成的,秦守也沒冷嘲熱諷,這點理智他還是有的。

但是即使是拉架,他身上也挨了好幾拳。

“是我們不對。秦守他們在拿火腿腸喂狗,盧影安的媽媽是在上個冬天饑寒交迫中死掉的,看見秦守拿火腿腸喂狗,一時上了頭。”沈越說著,對林白白鞠了一躬,又對著其他人鞠躬,“對不起,秦守姐姐,對不起,大家。”

說完,他又拉了拉盧影安的手。

這裏這麽多人,他們先動的手,人家有父母撐腰,也有後台,他們沒有,真吵起來這對他們來說幾乎是必輸的局。

唯一的辦法,就是提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盧影安卻沒有這麽想。

“我不道歉!”盧影安忽然抬起頭,啞著嗓子喊了起來。喊著喊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直接哭了出來。

站在一邊的秦守傻了:明明是他被打了,為什麽凶手反倒先哭上了?

呸!不要臉,他一定是想博取老師都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