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火燒眉毛似的急切心情在看到傅青川那張冷冰冰的假麵時,突然就蔫了下去。

旁邊的同事都向他投來了同情的視線,然後一個個比兔子跑得都快,不到兩分鍾偌大的會議室裏就隻剩下傅青川和他兩人。

久違的壓迫感又開始攻擊王起,他連忙道:“傅總,你有什麽事吩咐?”

傅青川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機上:“是程漾?”

“是……也不是……最近張青在爭取毛千山電影的女主角,本來說好要定她了,毛千山看完試鏡後直接定了程漾。

劇組的副導發給了我一份程漾的試鏡視頻,我看著她演技確實比張青好上那麽一點,估計張青是徹底沒戲了。”

王起像是匯報似的說了一大串,傅青川關注的重點不在自家藝人身上,反而對他口中的試鏡視頻極其感興趣。

“視頻發我一份。”

手機“叮”的一聲,接收了視頻文件。

傅青川揮揮手。

“你可以走了。”

會議室重新變得靜謐,唯有傅青川手機中發出來的細小微動。

“……救救我。”

視頻播放到最後一秒,傅青川饒有興致地拖回進度條,並且放大了聲音。

程漾的聲音悲切,在會議室裏不斷回放,無助的身影令人為之動容。

傅青川敲了敲桌子,身上泛起一陣紅光,嘴角的弧度任誰看都是愉悅的狀態,看著程漾受盡淩虐仿佛會讓他得到在旁人處無法感受到的快感。

“小漾,你在向誰求救?”

……

試鏡大廳裏,人群陸續散去。

盆景後無人注意的角落裏,程漾和江止觀正親密地摟抱在一起,就像是熱戀期的情侶。

離近了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江止觀臉麵薄紅,手臂尷尬地舉起,程漾像是隻考拉一樣緊緊地抱住他。

他舉到手臂酸痛,稍微變動一下姿勢都會得到程漾的反抗。

“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兒。”

“你沒事吧?”

程漾沒有回答。

她的精神空間內現在亂成了一團,原主的記憶在此消彼長的刺激下,終於恢複了原貌。

原主在二十歲生日那天,由傅青川操控劉夢,把她騙到了傅青川的家中,開啟了長達兩個月的精神折磨。

一開始傅青川隻是簡單地把她關在不見天日的屋子裏,黑暗的空間裏失去了時間,靜得可怕。

她原本會哭鬧,求饒,後來就隻剩下了麻木。

直到有一天,她從噩夢中醒來時,發現床邊立了一架拍攝電影時使用的攝像機。

“小漾,想演戲嗎?”

“……想。”

“那就演給我看。”

從那天起,每天她的床頭都會放上一摞新劇本。

隻是迎接她的並不是誇獎和自由,而是無盡的貶低和精神禁錮。

“小漾,你看,又有人在說你演技爛了。”

“既然演得那麽爛為什麽還要堅持呢?”

“他們讓你快點退圈,不要侮辱觀眾眼球。”

“你這麽努力有什麽用?還不是會被罵,不如早點放棄。”

“差……爛……醜……退圈……”

傅青川日複一日地向原主灌輸著類似的思想,直到將她的自信全部消磨,再也不敢站在攝像機前。

患有鏡頭恐懼症的原主是傅青川設計出來的完美試驗品,從天之驕子到千夫所指,也不過是他嚐試摧毀他人人格並進行重塑的過程。

他成功了,也厭倦了,所以原主才能從地獄中逃出來。

可如今,程漾的所作所為又重新讓他提起了興趣,甚至激起了他的掌控欲。

傅青川應該早就忍不住了。

程漾摟抱著江止觀的腰,餘光掃到了藏在草叢裏的閃光燈,放出去精神觸角稍一試探就知道是傅青川派來的狗仔。

她嘴角微勾,抬起頭對江止觀說道:“江止觀,我們戀愛吧。”

“啊?”

傅青川,既然要瘋,那就瘋得徹底點。

《恐怖牢籠》的選角在第二天就定了下來,連帶著拍攝日程一起發到了程漾的郵箱中。

在進組之前,程漾難得擁有了幾天假期。

工作日的商超往往是人最少的時候,程漾在眼花繚亂的零食架前捧了一堆垃圾食品,轉身就扔進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購物車中。

“江止觀,你想吃什麽?隨便挑,姐姐我請客。”

江止觀一身休閑裝扮,頭戴棒球帽,鼻梁上架著副近視眼鏡,與他平日裏的裝扮不同,看上去像是個還未被社會鞭打過的清純大學生。

他直接忽略掉程漾對自己的稱呼,從貨架上拿了包黃瓜味的薯片,心有不安地壓低聲音問道:“程漾,今晚我真的要在你家過夜嗎?”

“是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做我的男朋友,在我家過夜不是很正常嗎?……軟糖吃不吃?”

江止觀搖搖頭,包裹著彩色包裝袋的軟糖還是準確無誤地落入了購物車中,險些從摞成小山的零食堆上滑落下來。

程漾對他眨了一下右眼。

“你不吃我吃。”

江止觀重新把話題轉移到令他感到困擾的問題上:“剛確認關係就……同居,是不是太快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程漾一臉疑惑地回頭:“你說什麽?”

“……沒什麽。”

江止觀垂頭,認命地推著購物車,拉住了想要推第二輛購物車的程漾,無奈道:“你是打算把整個超市都搬回家嗎?這麽多你能吃得完嗎?”

程漾望著那堆搖搖欲墜的垃圾食品,蠢蠢欲動的手停了下來:“確實有點多。”

江止觀主動推著購物車走向收銀台,強行終止了程漾掃**超市的腳步。

購物車路過家居區時,程漾又從中掃**了兩雙毛茸茸的拖鞋才作罷。

江止觀看著那兩雙並排而放,一大一小的兩雙情侶拖鞋,心思早已飛到了天外。

雖然從程漾開口說要和他交往的時候,他就一直有種不安感,但愛意早已大過於猜忌,明知這可能是個陷阱,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當時程漾是怎麽說來著?

“如果你不想和我交往的話,我可以去找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