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好,接下來半年由我擔任班主任,接任陳老師的位置。”

陳老師是他們上學期的班主任,懷孕八個月了還在為他們操勞。

她臨近生產,同學們都在猜誰會是他們的下一個班主任,沒想到接任的竟然是學校的人氣老師傅青川,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啊啊啊啊啊是傅老師!”

“他竟然是我們的美術老師,我今年又能多看他幾眼了。”

“太幸福了,我要拍個照片發朋友圈,讓所有的朋友都見證我未來孩子他爸。”

“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傅老師,太帥了太帥了真的太帥了,人怎麽能長成這樣。”

班裏的女生因為傅青川的到來都激動不已,拍照片打招呼,上課時間過去了三五分鍾才逐漸安靜下來。

相比較女生們的歡迎儀式,男生們顯得更鎮定點,張翔幾人更是直接對傅青川嗤之以鼻,嘲諷道:“切,花癡,不就是個小白臉。”

程漾的耳朵微動,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讚。

敢直接挑釁傅青川,敬他是條漢子。

傅青川站在講台上,穿著一身板正的休閑西裝,戴著副無框眼鏡,臉上似乎永遠都帶著笑意,狹長的眼睛望過來時會更明顯地看到她眼尾下的那顆紅痣。

還是熟悉的衣冠禽獸樣兒。

程漾坐直了身體,別過臉去,捂住了胸口的位置,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剛才傅青川出現的時候,在她精神空間內的精神之石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能量,如秋風過境般掃過了她的精神之樹,變得一地狼藉。

雖然說全過程不過兩三秒,那團能量就又縮進了精神之石的蓮花花芯內,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嬌弱模樣,但仍然讓程漾覺得腦袋疼,連心髒也有些不舒服。

這股不舒服的憋悶感整節課一直伴隨著她,在臨近下課的時候,終於到達了頂端。

傅青川走到了她的跟前,敲了敲她的桌麵,掛在他臉上的微笑像是假麵,鏡片後的眼睛裏毫無笑意。

“程漾同學,可以單獨和你聊一下嗎?”

她感覺自己更難受了,下課鈴響了好大一會,她才捂著胸口,在班裏同學的注視下慢吞吞地走向了傅青川的辦公室。

傅青川是高三的級部主任,有獨立的辦公室,程漾走進那間辦公室的時候,傅青川正在收拾淩亂的辦公桌,桌麵上的塵土飛到她的鼻腔裏,讓她忍不住咳了兩聲。

傅青川拿濕布隨便擦了兩下,騰出一片幹淨的區域,溫和地衝她笑了一下。

“回來得太匆忙,還沒來得及打掃。”

程漾沒吭聲,坐在他對麵的辦公椅上,看著他忙碌,最後還倒了杯熱水放在了她的跟前。

“看你不太舒服,給你倒了杯熱水。我今天找你來隻是隨便談談,你不用太拘謹。”

程漾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傅青川轉性了?他如今表現出來的好像真的是個關心學生的老師。

吃了上個世界的虧後,程漾不敢隨便將精神觸手探出去試探他的虛實,在他的麵前也盡量不露出破綻,扮演著她的學生身份。

傅青川見她不說話,不回應,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從抽屜裏拿出一摞資料。

第一頁大大的標題【國際青少年繪畫大賽組委會】極其顯眼,顯然傅青川作為參賽學校的代表,也收到了這份抄襲提證。

“程同學,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解決?”

抄襲者是高三的學生,被抄襲者是學校推薦的高二生,組委會建議他們先找學生談話,了解一下事情原委,之後再做決定。

傅青川作為高三的級部主任,程漾又是他的學生,即便他剛剛回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使還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我…還沒想好…”

女孩捧著水杯的手指用力到發白,抿緊的嘴唇也能看出來她的緊張和不安,眼底滿是空洞的悲涼。

“我沒有抄襲…”

傅青川歎了口氣:“組委會的意思是,讓你主動退賽,及時止損。”

女孩驚慌地抬起頭,滿臉的難以置信:“我沒有抄襲,為什麽要我退賽?”

傅青川連忙安撫道:“隻是一個建議,如果你這邊能提出更切實的證據證明對方抄襲,也不是不可以繼續參賽。”

其實他沒說的是,學校裏似乎要在事情尚未有定論的時候就要求程漾退賽。

抄襲事件裏兩個主角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反正程漾名聲已經臭了,讓她退賽也好過讓兩個人身上都背著罵名,到時還會牽連到學校的教育名聲。

為避免事件進一步擴大,引起無法挽回的後果,學校勸說程漾及時止損,實際上也是為了學校止損。

程漾似乎也想通了學校的目的,握著水杯的手都發著抖,杯中濺了幾滴熱水在她的手上,她好像也毫無知覺。

“謝謝您,傅老師,我會認真考慮。”

水杯被她輕輕地放在桌麵上,倉皇離去的背影看起來極為可憐。

辦公司的門關上後,傅青川的笑臉冷了下去,整個人坐在陰影裏,就像是一尊刻畫精美的人體雕塑,毫無人氣。

對麵那杯沒有動過的熱水已經變得溫熱,被他握在手心裏,像是感受到了程漾留下的溫度,傳到了他如死人般冰冷的指尖。

他拿著杯子,輕抿了一口溫熱的水,水流順著喉嚨,流向了空**的心髒位置,那裏似乎還殘存著被冰冷匕首穿刺而過的疼痛。

溫熱的水杯貼在胸膛的位置,那團冰冷的死物好像終於得了點活氣,撲通撲通地跳了兩下,讓他發出了一聲喟歎。

“小漾,你還是這麽喜歡演戲。”

這個世界,你又會給我什麽樣的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