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長郊山的那天是個晴天，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雪的天終於放晴。
程漾起了個大早，拉開窗簾就看到滿園青翠的竹子上掛滿了白霜，稍微抖抖，就像是又重新下了一場雪。
自從程家父母體內的負麵能量團被清理後，他們就恢複了正常，程漾也已經搬回程家住了。
她下樓的時候，程母正在廚房熬粥，見她下來了連忙向她招手道：“媽媽做的皮蛋瘦肉粥，你快嚐嚐。”
巴掌大的碗裏，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香氣撲鼻，她足足喝了兩碗，又吃了些小湯包才滿足地停下了筷子。
“太好吃了。”
之前李曼在的時候，她從來沒吃過正常的飯，餐桌上除了她過敏的那些海鮮，還是海鮮，讓她根本無從下口，現在她才真正享受了一把口舌之欲，感受到了美食帶來的幸福感。
程母吃得不多，看著她吃完才暗暗鬆了口氣，隨便吃了幾口粥，又喊了程父下來吃飯。
程漾的飯後點心快吃完的時候，程父突然開口道：“小漾，等會兒爸爸送你去集合點好嗎？”
他問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程漾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同意。
程漾扶額，心裏哀嚎道：又來了。
程父程母從被負麵精神力控製的狀態恢複正常後，對她好像有些過於關心。
如果說以前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現在則是幹脆恨不得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生怕她再受欺負。
不但一句重話也不敢說，還處處看她的臉色，讓她都感覺有些不自在。
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來，把女兒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
“可以的爸爸，如果不麻煩你的話。”
程父總是掛著位高者嚴肅表情的臉上染上了一絲笑意：“不麻煩，剛好順路。”
一個南一個北，你可真好意思說順路。
程母看著父母兩人的互動，坐在旁邊突然紅了眼睛，連忙低頭遮掩著抹了抹眼睛。
這些天她經常會看著程漾發呆，就好像突然從一場大夢中醒來，讓她看到了真實的世界。
他們當初真是失心瘋了才會相信外人的話，害自己的親生女兒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還好一切都還有補救的機會。
她站起身走向廚房：“等會兒我給你們帶上王媽做的點心，可以在路上吃。”
臨走前，程母親自檢查了她的行李，又往裏麵塞了些東西，行李箱差點合不上。
她謝絕了程母帶兩個行李箱的提議，挑挑揀揀隻剩下了最重要的生活用品。
王媽往她的背包裏塞了很多零食和點心，有帶給江止觀的和同學的，還有她自己的，背包鼓鼓囊囊，重得像實心鉛球。
要不是有司機送她，她根本提不動。
程父親自把她送到大巴車的集合點，臨走前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有事一定要及時打電話，他就算在開會也會立馬接電話。
程漾下車了走向大巴車的過程，都能感覺到程父的視線始終黏在自己的背上，直到他的車走了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這令人窒息的父愛母愛，讓從小就沒有父母的她有些無法承受，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們才不算冷漠。
還好程父程母隻當她還是因為李曼的事對他們不夠信任，就算表現冷淡些也不算奇怪。
這次修學旅行，對於她來說真是各種意義上的休息了。
到了集合點後，程漾才發現現場有比預定好的車輛更多的大巴車，也有一些非美術班的學生。
江止觀出現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高二的修學旅行也提前了，剛好和程漾他們在同一個地點。
江止觀大老遠就看見她了，興奮地向她揮手，他背著雙肩背跑過來的時候，一頭棕色碎發隨著動作蹦跳，讓她有種陽光下活潑大金毛和她玩耍的既視感。
如果沒有在二人身後靜靜看著他們的傅青川就更好了。
陰魂不散。
程漾別開眼，自然地拉上了江止觀的手：“等會兒我們坐在一起。”
江止觀連連點頭：“好。”
長郊山是距離市區最近的一個山頭，也算是個旅遊景點，春天和秋天的時候經常有人爬山看日出，山裏的景色也非常美。
不過冬天爬山，還要在山上過夜可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們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不是真的要他們睡在山裏隨便搭的帳篷裏，而是住在山裏的一個度假區，甚至還可以享受溫泉。
在巴士上的時候，傅青川坐在了眾星捧月的位置，大部分女生都圍著他轉，身邊的零食多到可以開零食鋪。
“傅老師，我們真的要睡在帳篷裏嗎？會不會很冷？”
前些天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雪，現在路上還有積雪，山上也能看到綠色植被上的白色積雪，美則美矣，就是冷。
傅青川笑著搖搖頭：“山上有度假區，我一個朋友開的，這幾天下雪了有點冷，朋友就給了我友情價，五天四夜就由我們包場了。”
“啊，太好了，今年我還沒泡過溫泉。”
“幸好帶了泳衣。”
坐在程漾身後的女生沒有湊上前去，而是拿著手機對著他拍個不停，嘴裏的嘟囔程漾聽得清清楚楚。
“太帥了！又帥又多金，真想和他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師生戀。”
她旁邊的女生拍了拍她的頭：“別做夢了，傅老師看不上你這個青澀的小豆丁。他喜歡的一定是那種明媚性感的富家千金，想想就般配……”
程漾聽後心裏不由得發笑，原來傅青川變得正常之後，也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大巴車開動的時候，程漾幾乎已經快睡著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江止觀則和高三的同學換了車，坐在她的身邊，看她不怎麽喜歡和同學們互動，生怕她無聊似的，強行往她耳朵裏塞了個耳機。
輕緩的流行音樂作為催眠曲確實十分合格，她用帽子遮住眼睛，一路睡到了目的地。
醒了之後她才發現，一路上她的頭一直靠在江止觀的肩上，怪不得睡得那麽舒服那麽香。
靠著大型充電寶，就是安心。
同學們都陸陸續續下車了，程漾伸了個懶腰也跟著走到了車門的位置，準備下車。
傅青川站在車門前，拿著花名冊一個一個地打勾，確認學生們全部下車。
不知道怎麽回事，走到傅青川跟前的時候，她的腿突然一軟，幾乎不受控地要從車門的台階上摔下去。
江止觀已經提前到車下等她了，一時來不及接住她，把他嚇了一跳。
“程漾，你沒事吧？”
一隻手從身後及時攬住了她的腰：“程同學，小心腳下。”
傅青川直到她站穩了才放開自己的手，微笑地看向她，她卻怎麽看怎麽可惡。
就在剛剛，她差點摔倒的一瞬間，明明感覺到了負麵精神力的能量波動，在她和傅青川接觸到之後，那團波動又迅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