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月色，路過程家那條幽深的小徑，隔著鐵門程漾就已經看到了在門口來回踱步的江止觀。
也許是江家父母和程母一樣心有靈犀，為他準備了過年穿的喜慶紅色衣服，他也恰好穿了過來見程漾，兩人的著裝看起來竟有幾分像搭配好的情侶裝。
他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外麵套了件黑色大衣，脖子上圍著的也是紅色圍巾，在昏暗的燈光下，還透出幾分成熟的帥氣。
隻是這幾分成熟的帥氣在見到她之後就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淺棕色的卷毛柔軟地搭在他的眼角眉梢，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少年氣十足。
他衝她揮了揮手：“程漾！”
她快走幾步，打開鐵門走到他的跟前，仰頭看著他，半個月不見，感覺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你怎麽來了？”
江止觀看了看燈火通明的程家小院，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們去那邊說。”
他們兩個站在程家別墅門前太顯眼了，但凡程家某個人站在二樓，就能把他們兩個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實在不適合說話。
他們沿著小徑，停在了有著長椅的樹下。
煙花爆竹聲不絕於耳，程漾半透的淺棕色眼睛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更像顆漂亮的玻璃珠，她眨了眨眼睛，驅散睫毛上的霧氣。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江止觀沒想到她這麽直接，本打算寒暄周轉的話哽在了喉間，臉上多了抹暈紅，低垂著眉眼不敢看她，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什麽？”
程漾以為他要說什麽重要的事，無奈聲音太小，她湊近了也隻聽清一個“你”字。
江止觀抬起頭，剛好對上她的眼睛，似乎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他的胸腔橫衝直撞，讓他的心亂成了一團。
“我……我喜歡你……”
“就這個嗎？”程漾一愣，隨後不由地笑出聲，伸手揉亂了他的小卷毛，唇邊兩個淺淺的梨渦像是裝了酒，讓他醉得一塌糊塗。
“我知道啊。”
她理所當然的模樣讓江止觀產生了一絲混亂，難道是他以前早就告白過，但是自己忘記了？
他遲疑道：“那……你喜歡我嗎？”
程漾雙手叉腰假裝生氣地道：“笨蛋！不喜歡的話，那天我會親你嗎？會一直想方設法地牽你的手嗎？遲鈍的不是我，是你才對。”
“對哦……”
江止觀傻笑了兩聲，然後高大的身體貼近程漾，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像是邀請公主跳舞那般鄭重。
“那我現在可以牽你的手了嗎？”
程漾直接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然後把他拉向自己這邊，在他的唇邊落下一個吻。
“笨蛋，當然可以。”
江止觀摸著唇角轉瞬即逝的溫度，還是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般，煙花，愛人，連寒冷的冬天都仿佛在這一刻變得春暖花開。
“不過等你考上大學我們才可以正式戀愛，在這之前……”
程漾比了個叉，表情嚴肅。
雖然她的心理年齡已經是三十歲左右，但這具身體還是未成年，江止觀更是實打實的未成年人。
她可不想擔個引誘未成年的罪名，等到兩人都考上大學，心理成熟些，自然就可以沒有顧忌地為所欲為。
江止觀還以為程漾這麽做是為了他的未來考慮，怕談戀愛影響學習，心裏當下又是一陣感動，抱著她不肯撒手。
“好，我一定會考上大學。”
他們像是兩個互相取暖的小動物般，擁抱許久都不舍得放開彼此。
“就隻有今晚，讓我抱抱你吧。”
“好。”
一對少男少女在今晚將心交付彼此，在煙花盛開中擁吻。
就在他們沉浸在這個情竇初開的粉色泡泡中時，突然從他們的身後響起了一陣鼓掌聲，在煙花爆竹聲中格外刺耳。
“嘖嘖，真甜蜜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演偶像劇。”
那人的聲音沙啞，邊語出嘲諷邊鼓掌，從背後的陰暗處走到了他們麵前。
路燈照出了她的模樣，狼狽不堪的李曼像是個拾荒的流浪者，表情扭曲，眼中帶著一絲瘋狂。
程漾和江止觀對視一眼，從長椅上站起來，不約而同地往後麵退了一小步。
程漾沒想到李曼會出現在這裏，畢竟她剛剛才在新聞裏看到過她的落魄模樣，那個地方距離這裏不遠，但確實不是幾個小時就能趕過來的地方。
她沒有注意新聞播報中，李曼出現在城鎮超市的時間，想來目擊者已經是前幾天的事。
她猜想到李曼可能會不甘心地回來報複她，卻沒預料到她會來得這麽快，說到底還是新年氛圍太過輕鬆，讓她大意了。
李曼癲狂地笑了起來，身上破舊的衣服隨著她的動作在風中飄**，落魄到讓人想不起她在校園裏的小公主模樣。
“我變成這副模樣，你很得意吧？程漾。”
程漾冷哼一聲：“你變成這樣，是你罪有應得，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來整治。”
“我隻是收回我自己的東西，比起你來說，可能確實算得上得意。”
她一邊用刺激性語言把李曼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一邊把手背在身後，偷偷地向江止觀比了個手勢，讓他報警。
江止觀立馬會意，和程漾的身體錯開，用她的身體遮擋住自己撥打電話的手。
如他們所預料到的，處於瘋狂中的李曼確實沒有發現，她歇斯底裏地衝著程漾吼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父母，家庭，光輝燦爛的未來人生，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可以把這些東西全都掌握在手裏。
都是你！都是你！你奪走了我的一切。
還有傅青川，他明明說過要幫我，可是我去求他，他竟然說跟他沒關係，還讓我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站在你那邊，憑什麽？”
程漾聽著她發瘋似的嚎叫，竟然覺得無語到好笑。
李曼到這種地步，還不知悔改，把所有的苦難都歸咎於她的身上，殊不知她才是那個因為嫉妒心和貪婪就毀掉別人人生的壞種，可真是死性不改。
剛好，李曼從一而終，程漾也不用想著手下留情，她嚐試著調動精神觸手，保證自己能在李曼行動前控製住她。
可是她突然僵住了。
精神觸手對於她的調動完全沒有反應，甚至像個黑洞似的，在吸取精神空間內其他的精神力。
要知道精神觸手和她的精神力都是通過她的精神調控，如果她也調動不了的話，那麽很久可能是因為她的精神空間內，精神力已經不複存在。
她的心沉了下去，為什麽偏偏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