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濮母警惕環顧四下,關上了房門。
她轉而看向濮司,聲音壓低了幾分。
“我怎不知,小江居然是那樣的人,他明明已經有家室,卻還在外招花惹草,將他那妻子丟在家中不聞不問。”
濮司聞言,眉頭一皺,“媽,您已經知道了。”
“你可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你身份特殊,她的底細我自然要查的清清楚楚。”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是小江的妻子!”
“你留學在外,我一直放心不下,還好有小江與你同行,那孩子我也見過幾次,與你脾性有幾分相像,你們也有共同的誌向,我這顆心啊,才算安定。”
“可,可這小江……他若是不想要妻子,大可以一紙和離書送達,解除這樁婚事,可他竟然,竟然……”
江聽韓他……在外麵宣稱沒有家室,還時常在外廝混。
喜好美色,雖然是人家的私事,可這件事,已經上升到人格程度,決不能姑息。
世人皆知,江聽韓是與外敵勾結的賣國賊。
他從外購進槍支彈藥,卻將槍口朝向國家內部,他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大漢奸。
可沒人知道,江聽韓和濮司是從穿開襠褲就認識的好基友。
當初,兩人一同海外留學,上的是,同一條街上不同的兩所學校。
直到現在,他們依舊有著深厚的革命情誼。
而這次,江聽韓購進槍支彈藥,並且帶領一眾悍匪,拿下晉陽城,這些都是有所圖謀的。
恰恰是江聽韓和濮司共同設置的一個局。
其中內情,也隻有濮母知曉。
濮司沉吟稍許,倒了一杯熱茶給濮母。
“母親,此時我也是剛剛知曉。”
若是以往,濮司定然會為摯友辯解。
可現在……
“江聽韓在感情生活上總是會出現問題,據說,他現在在晉陽城,又有了寵愛的女人。”
“什麽!”
一聽這話,濮母更是憤怒。
“他……”
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哐當一聲,杯子落在桌上。
濮母沉聲道:“那麽,你是怎麽想的?你對素素有沒有想法?”
濮司微垂眼眸,並未給出回答。
可濮母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心思。
她輕哼一聲,屈指敲敲桌麵,“你若是對她有想法,那最好能要來和離書。”
“孩兒明白。”
得了他的應允,濮母怒火消散了大半。
她很明白,隻要自己兒子想得到的東西,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看來,自己這個兒媳婦是已經預定了。
“這裏的事情什麽時候解決,擇日,你們便喬裝打扮去晉陽城,這個消息我會給你瞞著,不必有後顧之憂。”
有母親這個結實的厚盾在,也濮司越發胸有成竹。
“多謝母親。”
已經回到房間的步筱素,再次得到了管家送來的晚餐。
她一手托腮,撥弄著麵前的水杯發呆,時不時打個盹兒。
見她沒什麽胃口,那傭人上前關切詢問。
“步小姐,這些菜,不合您胃口嗎?”
步筱素搖搖頭,“不是……”
江聽韓那個坑貨,若是把她折騰一夜兩夜的,她還能堅持。
萬一他貪心不足,天天這麽坑,這可怎麽辦?
不行,她必須盡快讓濮司帶她去晉陽城。
這樣想著,步筱素轉身詢問傭人,“你們濮司少帥現在在哪裏,我能見見他嗎?”
傭人聞言眼睛一亮,隨即笑著搖搖頭。
“主家的事情,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能過問。”
看來步小姐對少帥未必沒有感情。
這下,她可以告訴老夫人這個好消息了。
步筱素可渾然不知道還有人盯著要給她牽紅線。
當夜幕降臨時,是她最愁的時候。
是夜,在外忙碌了許久的濮司總算回來。
他一身戎裝,風塵仆仆一路行來,忽而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
“她呢?睡下了嗎?”
管家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連忙躬身回應。
“步小姐早早地就睡下了,您要過去嗎?”
“嗯。”
濮司點點頭,扭頭轉了個方向繼續大步流星往前走。
醒著的步筱素,他不敢肆無忌憚靠近。
也隻能……
站在門口,他正欲推門,動作卻停了下來,落在門上的手緩緩攥緊。
他側頭看向四周正垂頭默立的下人們,輕吐一口濁氣。
不行,這麽多人看著,他不能壞了她的名譽。
叫了傭人過來,他將步筱素的事情事無巨細問個清楚,終究還是沒能進房間便拂袖離開。
也罷,來日方長。
殊不知,此時躺在**的步筱素,已經來到了斐山。
她麵無表情將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朝著江聽韓狠狠扔了過去。
江聽韓被她砸了個正著,一聲悶哼,弓著腰,捂著肚子倒吸一口冷氣。
“女人,你可真狠。”
“嗬嗬,我哪有你狠。”步筱素皮笑肉不笑。
“你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覺,偏偏來我這裏薅羊毛,從我這裏得到金子很痛快?”
都是因為這個王八蛋,她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是很痛快。”
江聽韓把玩著手中的金石塊,嘴角微揚。
說話間,他又扔了一塊石頭進去。
“河神小姐,你就是我的搖錢樹。”
天道!瞧見了沒,你這個bug必須得改一改了。
這樣下去真的不會影響金銀的市場價嗎?
卻在這時,山路小道上的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鄧優柔從草叢中鑽出來,靈動的眸光在江聽韓身上轉了轉。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她拍著身上的泥土和樹葉,又看到了河中央的步筱素,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
“這幾日,你又花了大價錢買物資,錢都是從這裏來的?”
哦?女主也來了?
步筱素雙手抱臂,幹脆靠著石壁看好戲。
見到她,江聽韓卻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手腕。
“你來做什麽!”
他揚聲道:“來人,把她帶回去。”
“你為什麽心虛了?”
鄧優柔一把甩開他的手,那雙貓兒眼,不複初次見麵時的靈動,滿是痛恨。
她後退幾步,指著步筱素怒斥,“江聽韓,你對一個怪物有感情了,你不對此事覺得羞恥嗎?”
“你的書房有幾幅畫,雖然沒有畫臉,可我能認出來。”
她拳頭緊攥,目眥欲裂,“你究竟想做什麽!”
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步筱素一臉懵。
按照劇情走向,這個節骨眼,應該是男女主感情進步飛速的階段。
怎麽就……
看著麵前有些歇斯底裏的女孩,江聽韓淡定如初,微垂的眸子,遮擋住了眸中所有情緒。
“鄧優柔,你逾矩了。”
“你隻是我的準姨太太而已,聽話些,回去吧。”
準……姨太太?
這話說出口,不僅鄧優柔驚詫萬分,就連步筱素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原文中,江聽韓可是將鄧優柔捧在心尖尖上的,步筱素死後,他連夜趕往步家送休書。
為此,他還被祖母生生打斷了一條腿。
可現在……
“我才不做你的什麽姨太太!”
鄧優柔紅著眼睛,難以置信怒視著他。
“我說過,我不做姨太太,我隻會和我心愛的男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日的事,我們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我不會嫁給一個不尊重我的男人,更不會嫁給心裏有別人的男人!”
與江聽韓接觸的這段時間,她的確有些心動。
她知道,江聽韓並非漢奸,奪下晉陽城是另有所謀。
江聽韓能力極強,短短幾日內,便令晉陽城的百姓們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城內原本油鹽米麵的價格飆升,他以一己之力,將城內借此斂財的悍匪們解決,他,是心懷百姓的。
可……
他唯一糊塗的,就是夜夜來看望這個河神。
在得知他每夜作為後,鄧優柔心中酸酸澀澀,終究還是忍不住尾隨了過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聽聞這話,江聽韓竟有幾分心慌,他下意識扭頭去看河中央的步筱素。
卻見她正雙手抱臂,饒有興致看著好戲,江聽韓不禁心生煩躁。
“不要無理取鬧了,下山吧。”
江聽韓揉揉眉心,擺擺手。
那早就等在不遠處的手下,趕緊拖著她,往山下走去。
鄧優柔死死盯著江聽韓,赤血的眸子裏滿是堅定。
“江聽韓,我不該對你動心的。”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那兩人,再也不回頭,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江聽韓心裏空落落的。
仿佛……
屬於他的東西,正在慢慢抽離。
一切回歸平靜,步筱素挑挑眉,“還不去找人家麽?”
她可是很了解女主性格的,這麽一走了之,想要哄回來,可是需要很大精力的。
江聽韓卻並未離開,隻是找了塊石頭躺了下來。
他枕著雙手,看著天空,“河神,你是真的存在的嗎?”
步筱素翻了個大白眼,“你花錢的時候,怎麽不懷疑我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今兒沒事的話,我就回去睡覺了,再見。”
話音一落,江聽韓猛地坐起身,伸手想要阻攔,可步筱素卻已經化作青煙,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他糾著眉頭,又脫了外套,扔進了水裏。
剛剛閉眼準備睡覺的步筱素,在外套落水的那一刻,陡然睜眼,無奈的看著自己那再次化作煙霧的身體。
“江豬腳,你掉的是這個金衣服,銀衣服,還是破舊的正常衣服呢?”
她連笑容也無法保持,咬牙切齒的,一副恨不得將江聽韓咬碎吞下去的模樣。
聽到這稱呼,江聽韓不禁噗嗤一笑。
“現在怎麽稱我為江豬腳?”
“快點選,選完我還得睡覺!”
昨晚她就一夜未眠,白日裏精神不濟,還被那女傭懷疑腎虛。
江聽韓輕笑道:“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步筱素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狂暴的情緒,“您老大晚上不睡覺嗎?”
“河神還需要睡覺?”
江聽韓一挑眉,將步筱素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你白日不在,隻有夜晚出現,卻還需要睡覺,難不成……”
一聽這話,步筱素心裏咯噔一跳,趕緊再次化作煙霧消失不見。
她怎麽忘了,男主智商極高。
看著她這幾乎落荒而逃的姿態,江聽韓不禁微微一笑。
他盯著已經沒了人影的溫泉許久,一直到了深夜,手下匆匆趕來匯報。
“江少,那……鄧小姐逃走了。”
“嗯?”江聽韓眉頭一皺,“怎麽回事?”
手下不安的撓撓後腦勺,“我們將鄧小姐送回去之後,晚上,傭人送食物過去,卻發現鄧小姐的屋裏已經沒人了,她好像翻窗戶逃走了。”
他們都知,鄧優柔將來或許是江太太,便沒多看管,卻不料就這麽被鑽了空子。
“江少,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
江聽韓沉默許久,這才撿起隨意扔在地上的衣服,站起身來。
“不用找了,把人收回來。”
那手下一愣,隨即頷首應答。
江聽韓捏捏眉心,轉身往山下走去。
那個女人,任性妄為,天真無知,大概也隻有這次讓她出去嚐嚐外麵的滋味,才能老實。
次日清晨,總算睡了個安穩覺的步筱素,神清氣爽從屋內出來。
外麵,女傭早就準備好了洗漱的東西等候。
步筱素用過飯後,準備去外麵找找齊欒。
這幾日,齊欒大概也在找她吧。
總算走出了府門,外麵原本圍堵著的學生們已經全部撤離。
街道上沒有一個學生,她低頭扯了扯身上的學生裝,循著記憶找到了之前他們住過的地方。
那個草棚子早就被摘掉,她想找人問問,可那些商鋪老板們,見到她的打扮,頓時避如蛇蠍。
大道上,人煙稀少,時不時有人經過,也隻是埋著頭匆匆而行。
步筱素看著這荒涼的街道,清晰感覺到戰爭帶來的危害。
“您是……步小姐吧。”
正在她茫然無措時,身後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循聲看去,一個穿著軍裝的俊美男人,正笑著與她打招呼。
男人軍裝在身,身板筆挺,一張國字臉,更是為他平添了幾分正氣。
“我是少帥的副官,我叫鄭和。”
鄭和笑著道:“步小姐,那些學生們已經被我們遣返回去了,這城裏,一個學生都不剩了。”
步筱素了然點點頭,隨即,她又遲疑道:“那監獄裏的?”
“也送回去了。”
鄭和自始至終保持友好和善的姿態。
“學生可是我國將來的棟梁,隻是給了一些教訓,就都送回去了。”
說著,鄭和看了看手表。
“已經快十二點了,步小姐,我們少帥在柏楊樓用餐,不如您也一起去?”
步筱素連忙擺擺手,“不用,我回去吃飯就行。”
原主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還從未在酒樓用過餐。
鄭和見步筱素這般嬌柔,不禁感慨萬千。
怪不得少帥對那些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不假辭色,原來是喜歡這樣的小白花。
步筱素後退些許,委委屈膝行了一禮,似又覺得不妥,拘謹揪著衣角。
“我,我先走了。”
也難怪少帥動心,這樣的女人,我見猶憐啊。
“等等!”
若是能帶步小姐過去,少帥應該會開心。
“步小姐,您要不還是跟我們去一趟吧,少帥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