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韓雙手負在身後,銳利的雙眸緊盯著步筱素的臉。
“知道嗎?我今天看見了一個和你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竟然還是我那個指腹為婚的妻子。”
“我與她素昧平生,可這張臉,卻與你一樣,你們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步筱素慵懶靠著石壁,眯著眼睛輕笑一聲。
“河神是神啊,小子,從不過問俗事。”
她揮手間,江聽韓就這樣生生懸浮在了半空中。
她那纖細的手指,猶如天工造物一般,精致絕倫,可此時,在虛空中輕點,江聽韓的身體瞬間倒立起來。
那藏在草叢中的鄧優柔震驚的捂住了嘴唇。
這絕非正常人所能做到!
將聽感隻感覺自己似乎被四周空氣擠壓,控製,完全無法動彈,隻能任由她作為。
“你說的那個人,能這樣嗎?”
步筱素邪肆一笑,這精致眉眼中,竟然透出絲絲邪氣。
這邪氣,為她本就絕美的容顏,更增添幾分嫵媚。
現在的河神,與步筱素完全不同!
“不,不能!”
江聽韓感覺到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步筱素邪笑著打了個響指。
剛剛還懸浮在空中的江聽韓,直直墜落下來。
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江聽韓再次看向步筱素時,眼裏多了些許忌憚。
“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河神出現?”
“我一直是無神論者,可是,你的出現,打破了我的世界觀。”
步筱素聳聳肩,“我是依靠信仰而存在的,隻要有足夠的信仰支撐,我會出現,等到那信仰消失,我也會消失。”
“這個世界的信仰很微弱,我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消失了。”
這意味著,這份兼職,她不需要做了。
挺好。
聽聞這番話,剛才還有些羞惱的江聽韓,那滿腔怒火霎時間消失殆盡。
“你要消失了?”
步筱素噗嗤一笑,“怎麽?是不是還想從我這裏多弄點金子?”
“我……”
江聽韓愣愣看著她,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空落落的。
“消失……意味著什麽?”
步筱素揮手,那幾件衣服落在江聽韓腳底。
她笑眯眯的朝他擺擺手,“再見。”
江聽韓下意識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抓到什麽。
可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步筱素化為一陣青煙,迅速消失不見。
江聽韓愣愣往山下走去,腳步有些踉蹌不穩。
等他走後,鄧優柔這才站在溫泉旁。
她拿起一塊石頭扔下去。
步筱素再次出現。
“小美人,你掉的是這個金石頭,銀石頭,還是這灰不拉幾的破舊石頭?”
鄧優柔急忙道:“剛剛我就在這裏,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
“河神,你真的會消失嗎?”
“你和步筱素真的沒有任何關係嗎?”
步筱素隻是笑眯眯看著她,並未回應。
鄧優柔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她攥緊了包袱,有些局促。
“江聽韓他好像喜歡你,你若是消失,他會將所有感情轉移到步筱素身上,那個可憐的女孩,也不知道退婚能不能成功。”
鄧優柔嘴裏碎碎念著,抬眸時,卻見步筱素笑容依舊。
她的一番話,於河神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鄧優柔一手扶額,輕笑著搖搖頭,“對啊,我怎麽忘了,你是河神,不會理會人間俗事。”
她朝步筱素擺擺手,“我要離開這裏了,再見。”
步筱素提醒她,“那些,是你的。”
語畢,她便消失不見。
鄧優柔低頭看去,地上有金銀兩塊石頭。
拿起那兩塊石頭,這金銀足夠她好好生活一段時間了。
似乎……這河神還是挺有人情味的。
她朝著霧氣朦朧的河麵深深鞠了一躬,這才轉身下山。
次日清晨,江聽韓的房間門被下人推開。
管家進門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
他抬手在臉前扇了扇,入目的便是醉醺醺的江聽韓。
江聽韓渾身上下酒氣衝天,那幹淨整潔的衣服上也滿是褶皺和酒液。
他趕緊讓人開窗透氣,扶了江聽韓坐在椅子上。
“少爺,不好了……”
江聽韓眯著眼睛看他,哂笑一聲,“就沒有好消息讓我樂樂?”
“鄧小姐又逃走了。”管家壓低了聲音。
“嗯。”
江聽韓隻是淡淡應了一聲,依舊靠著椅背,身子未動。
管家有些摸不準他的想法,遲疑片刻,詢問,“不如,我派些人去找找?”
“不用找。”
江聽韓吐字都有些不清,“她走了正好,沒人來我這鬧事。”
鄧優柔性子烈,若是被她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原配妻子,恐怕非得來府上鬧得天翻地覆。
見他這副模樣,管家得無奈歎息。
“您先換身衣服吧,我給您準備些醒酒湯。”
此時,步筱素已經在濮司的邀請下乘車逛晉陽城。
步筱素換了淺藍色旗袍,袖口還有繡花,清新淡雅,沉靜如蘭。
她眸光似水,卻帶著淡漠冰冷,唯獨與濮司交談時,這雙冷眸會沾染笑意。
即使,她的這般變化,濮司也未能察覺。
這晉陽城真不愧是商業要地。
街道上寬敞明亮,地磚整潔,道路兩旁的商鋪中,出入的,都是些有錢人家。
在這個年代,不少城鎮都是泥土地,剛剛從戰亂中恢複過來,南方偏遠地帶還有旱澇病災。
路上,時常有打扮富貴的商人,攬著懷中的嬌美女子經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她心頭沉重,輕吐一口濁氣。
濮司眸光微閃,將車窗搖下,輕笑著,“現在晉陽城的管理者是一些悍匪。”
“他們隻知道打砸搶殺,這晉陽城能有現在這井然有序的情形,都是因為江聽韓以強武壓迫。”
聞言,步筱素抬眸看向他。
“大家都說,你們是站在對立麵的,可你們的關係看上去很好?”
看來,她還挺關心他的。
濮司心情不錯,“有些事,並非表麵這麽簡單。”
步筱素一手扶額,揉揉眉心,“也不知何時,我和江聽韓能和離成功,我不想繼續住在這裏了。”
這時,一陣冷風從縫隙中吹來,她的青絲隨風舞動,淡淡清香在車內彌漫開來。
濮司喉頭微動,看著她那素淨皓婉,忽而心頭一動。
“在前麵停一下。”
車子停靠在一個玉器店門前。
濮司聲音沉沉,對她說了一句稍等,便大步流星進了店門。
步筱素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襟,不禁心下得意。
她今日出門特意打扮了一番,換了身素淨衣裳,更襯自己的氣質,還自製了香膏塗抹。
看來,效果不錯。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去,笑著道:“步小姐,您今日打扮得可真漂亮。”
這司機,濮司的專職司機,從金城到晉陽城,一路上來都是他開的車。
作為旁觀者清,他可是將少帥和步小姐的接觸看得清清楚楚。
聞言,步筱素眨眨眼,輕笑著,“你說笑了,隻是出來逛逛街,我打扮什麽。”
司機意味深長的眯眼一笑,看破不說破。
很快,濮司上了車。
他手中多了個精致盒子,打開後,裏麵是個瑩潤的玉鐲子。
玉鐲中,絲絲螢藍猶如水波一般遊動,這絕對是上等的羊脂玉。
他將玉鐲戴在步筱素手腕,這玉鐲更襯得她肌膚如玉,美不勝收。
“這鐲子,與你甚是相配。”
步筱素莞爾一笑,晃了晃手中鐲子。
“是嗎?”
這清麗容貌,琉璃水眸,在這一刻,卻透著絲絲嫵媚,勾人魂魄。
“是……”
濮司輕咳一聲,趕緊移開視線。
這女人……簡直勾人犯罪。
今日份勾引目標已經達成。
步筱素收了鐲子,有禮的道了一聲謝,隨即又有些不知所措。
“隻是,這麽貴重的鐲子,我著實不知應該如何感謝你。”
“不必感謝。”
怎麽……不對啊?
剛剛她還挺開心的,怎麽忽然間就這麽有禮。
“我送你的東西,都不需要你回禮。”他聲音低沉幾分。
這低沉磁性的嗓音,著實令人沉淪。
步筱素差點把持不住,隻得在心中感慨,這男人,每個世界都有一副好皮囊。
“啊……這樣不好吧。”
她裝傻充愣,茫然仰頭。
“沒什麽不好的。”
濮司輕輕一笑,身子微微前傾,麵前女人的嫣紅唇瓣近在咫尺,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
理智告訴他,不行……
這個世界的步筱素,可是保守的千金小姐,若是貿然冒犯,或許會將她推向更遠。
“不如,我請你吃頓飯吧。”
步筱素渾然不受男人的影響,忽而眼睛一亮。
她從包裏翻了翻,找到自己僅剩下的那點錢,歡樂攥在手心。
“我請你去酒樓。”
快到中午時,江聽韓總算醒了酒。
他身上衣服清爽,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去看望步筱素。
在長廊上,管家上前道:“少爺,步小姐大清早就與濮少爺出門了。”
“什麽!”
聞言,江聽韓腳步一頓,臉色霎時間陰沉起來。
他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領,“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點說?”
管家苦著一張臉,“我給您說了啊,您不是喝醉了麽……”
該死!
他陰沉著一張臉,“我妻子和其他男人一起出門,我竟然知道現在才知道!”
他將管家推開,也不顧自己身上衣襟是否整潔,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管家趕緊小跑著跟在身後,小聲嘀咕著。
“您可從未承認過步小姐是您的妻子,您還讓我們下人們都叫她步小姐呢……”
自家少爺對步小姐的態度改觀,他們這些下人們還是理解的。
江少就是最標準的顏黨,隻要長得漂亮的女人,他都願意一擲千金。
隻是可惜了,真正對少爺用了心的,大概也隻有鄧優柔小姐了。
或許,少爺會因此而失去一個真正在乎他的女人。
酒樓。
步筱素濮司二人在單獨的包廂裏。
懷了心思的濮司給彼此點了一份牛排。
步筱素看著麵前的刀叉,陷入了沉思。
這男人想幹什麽?
原身可是絕對不會用這些西方餐具的。
“素素,日後,你用這些西餐餐具的機會會越來越多,這次,我先教你,你不用怕在我麵前丟臉。”
濮司托著個高腳杯,麵上帶著柔和的笑容,幾乎能令人沉溺。
步筱素眨眨眼,澄澈眸光閃了閃,將這股沉溺感揮散。
不行,她決不能中招。
“可你對我的稱呼是不是太親切了點?”她問。
濮司勾唇,“朋友之間,有些親昵的稱呼也正常,你可以叫我……”
“老濮。”步筱素補充道。
濮司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
“這稱呼……甚是可愛。”
足以將所有遐想打破的……可愛。
“來,我教你。”
濮司來到步筱素身後,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握刀叉,吃西餐時的桌上禮儀。
他微微躬身,濕熱的氣息吞吐在她耳畔。
她能感受到濮司近在咫尺的呼吸聲,這被男性氣息包圍的感覺,令她渾身僵硬。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步步攀升。
卻在這時,房門陡然被人推開。
江聽韓氣喘籲籲的走上前來,見到屋內二人,頓時目眥欲裂。
“你們,在做什麽?”
濮司倒是淡定自若,鬆開了步筱素的手,站直了身子。
他兩手卻搭在步筱素身後的椅背上,以守護者姿態無聲挑釁。
“他教我學習西餐禮儀。”
倒是步筱素率先開口。
她瑩徹水眸中滿是困惑,似乎很不理解為什麽江聽韓會這麽生氣。
深吸一口氣,江聽韓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怎麽能接觸外男,而且還是以這麽……親密的姿態接觸?”
想到剛進門時看到的畫麵,江聽韓便氣血上湧。
步筱素卻更顯得困惑,她一臉茫然姿態。
“可我們不是已經要和離了嗎?”
濮司竟沒想到,這溫婉嬌柔的步筱素竟然會開口維護自己,不禁嘴角弧度更大幾分。
“你們推崇的新思想,這其中應該沒有限製對方人身自由的條款。”
“你!”
江聽韓冷冷一笑,“你可是步家千金,忘了從小學習的三從四德?”
步筱素放下手中的刀叉,她怕自己忍不住將這刀叉朝江聽韓扔去。
她坐直了身子,依舊是那副良好教養的姿態。
“既然生活在新時代,就要把那些糟粕思想全部摒除,拜堂成親,指腹為婚,這些全都是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