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趕到醫院的時候,隻看見傅晏止低垂著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管家垂手站在一側,周圍都是傅家的保鏢。
顧煙見過他氣急攻心,見過他溫柔似水,但從未見過這樣的傅晏止。
走廊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愈發顯得他孤寂消沉,有些像被拋棄了的貓咪,無助可憐。
明明是那麽高大的身影,但此時在顧煙眼中卻是小小的一團。
顧煙抿了抿唇,壓下心中所有的情緒,緩緩的走了過去。
顧煙沒有開口,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隻是伸出手去,輕輕的搭在了傅晏止的手背上。
傅晏止沒有抬頭,神色不變,聲音低沉輕緩:“我一直覺得,他是最厲害的人,在海城可以呼風喚雨,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倒下。”
顧煙覺得現在什麽話說出來都蒼白無力,隻好握緊了傅晏止的手,人生老病死,最是讓人無奈。
傅晏止也不在意顧煙的回應,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他是不是前一段時間就有察覺?咱們回傅家那天,他讓管家交給我的資料,是他手上傅家產業的股權轉讓協議,他將傅家都交到了我手上。”
“為什麽人總是留不住自己想要的東西。”
傅晏止的聲音愈發的輕,以至於後麵顧煙都聽不太真切。
傅晏止最後一句話,顧煙好像是聽見了,又像沒聽見,恍惚間顧煙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傅晏止,那麽無助,孤零零的一個人。
顧煙慢慢的開口,一字一頓的說道:“阿止,你還有我。”
搶救室的燈光熄滅的時候,走廊裏所有人都朝那邊望去,傅晏止站起來,顧煙也迅速跟上去。
醫護人員魚貫而出,緩緩摘下口罩,看著傅晏止,欲言又止,最後無奈的開口:“傅少,請節哀。”
顧煙幾乎立刻轉頭去看傅晏止的臉色,傅晏止的神色未變,隻是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暗了。
顧煙能夠理解傅晏止的感情,雖然說這爺孫倆相互間冷冷淡淡的,但是回到傅家這十幾年,說是他和傅睿安兩人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如今傅睿安走得這麽突然,枉是她一時也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傅晏止,隻不過這個男人喜怒不形於色,但他心底的驚濤駭浪怕是如台風過境。
顧煙上前拉住傅晏止的手臂,嚅喏了半天,隻說出一句:“你要去看看他嗎?我陪你。”
*
從那天聽到醫生宣布噩耗,一直到傅睿安出殯,傅晏止表現一直很平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掉一滴淚,與平時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顧煙就是能感受到傅晏止很難過,是顧煙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的那種難過。
顧煙這段時間也不多說,就陪在他身邊,默默的幫著他處理所有的事情。
傅睿安安葬之後,回到家,傅晏止靠在沙發裏,一動不動,屋裏冰冷冷的,寂靜蕭條。
今日傅睿安下葬,顧煙第一次見到傅家二房傅智宸以及三房傅景然一家人,二房那邊形同陌路,三房那邊淡漠疏離,顧煙在心中暗歎,這就是所謂的豪門親情。
還好,傅晏止有我。
想到這裏,顧煙挽住傅晏止的手臂,輕輕的靠在他肩頭,聲音低低柔柔的開口:“阿止,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傅晏止睫毛微微的顫動了下,終於長臂一伸,將顧煙攬入自己懷中,將下巴搭在顧煙肩頭。
傅晏止一直沒有出聲,顧煙也不再說什麽,任由他抱著,許久之後,顧煙感覺到,帶著體溫的淚水滴落在她肩頭,仿若灼傷了她的心。
顧煙在心底說,阿止別哭,我在。
*
因為傅睿安的事情,傅家這個年過得格外冷清,傅晏止沒辦法低落消沉,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整個傅家都等著他做決定。
傅晏止馬不停蹄的四處奔波,用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才將局麵穩定住,而這個時候,已經春暖花開,萬物複蘇了。
這日,傅晏止從國外下飛機回來已經是淩晨了,本來累極了的他應該回家睡覺的,但是他就是想見顧煙,格外的想。
司機將車子開到顧煙家樓下,傅晏止打發了司機回去,在昏暗的路燈下打電話。
顧煙聽到電話鈴聲,迷蒙著雙眼去摸手機,聲音中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喂?”
“我吵醒你了吧。”傅晏止聲音低沉溫柔的問。
顧煙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十二點十分:“你回來了?”
“嗯。”傅晏止低低的應著。
“在哪兒?家麽?”
“沒有,你家門口。”
頓時,顧煙清醒了大半,噠噠噠的跑去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臉風霜也難掩顏值的傅晏止的臉。
顧煙拉他進來,詫異的問:“你怎麽來了?不回去……”
顧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傅晏止猛的拉入懷中,扣住顧煙的後腦,抵到門上,噙住了雙唇,攻城掠地。
兩個人之前不是沒有親吻過,但今日的傅晏止有些不同,他的吻又凶又猛烈,讓顧煙一時有些招架不住。
傅晏止攥住顧煙的腰,一遍一遍的描繪她的唇形,耳鬢廝磨。
就在顧煙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時,傅晏止終於放開了她的唇,偏頭靠在顧煙耳側。
顧煙已經感受到傅晏止的異樣,抬手輕撫他的背,溫聲細語的問:“怎麽了?”
傅晏止悶悶的聲音從耳側傳來:“我這次出國去見三叔傅景然了。”
傅景然?
顧煙很是吃驚,傅晏止怎麽會突然去見他這個三叔呢?要知道之前十幾年他們也不過見了兩麵而已。
“嗯,有什麽事嗎?”
“爺爺之前交給我的資料中提到,我爸爸當年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造成的,我不相信,派人去查,終於有了眉目,但是還是想要再證實一下。”
傅晏止的聲音低低的,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但是顧煙能感受到,他的情緒真的很低落。
顧煙繼續柔聲問:“有結果了?”
傅晏止不置可否,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看來是有結果了。
顧煙本不想八卦,畢竟是傅家的隱私,原本沒有打算開口問。
誰成想傅晏止低沉的聲音傳來:“你知道是誰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