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淩正接過棋盤就擺在腳邊的方桌前,打開後發現像是圍棋一樣的兩色棋子,一黑一白。棋盤是磁鐵做成,棋子是鐵製的,裏頭已擺好了陣勢,黑棋已完全的占在上風,已將白方逼得無路可退,而白方唯一的長龍也僅差兩三步就要被逼死。

整個白棋已無轉圜的餘地,淩正托著棋盤,去看玄飛,這種玩棋的事,他其實是不適合。

“白棋除去棄子認輸一道,再無他法可想。”蘇征邪瞥了眼說道。

褚文才站在巨岩處說:“這一次你們要做的是將白棋殺死,照例是八人以下一組。”

他話音一落,就有幾個沒什麽眼力勁的弟子笑了起來,將白棋殺死有什麽難度?即使是精通棋藝的人,或者說是懂得白棋規則的人都能做得到。

但蘇征邪總覺得不大對勁,要是天門的考題這樣簡單的話,那這一輪考試根本就沒意義拿出來了。

“有古怪,我眼皮子老跳。”玄飛抱著臂膀站在距離棋盤大約一米的地方,說不上為什麽,總是心神不寧。

“會不會是要考驗誰殺白棋殺得快?”吳桐適時的跑了過來。

他就住在旁邊的帳篷裏,原本他是打算著不要臉也要退出考核的,誰知跑去問黑衣弟子,被人冷著臉擋回來了:“無故不得退出考試。”

瞧著那冷臉,吳桐可琢磨不出,要是硬要退出的話,可能會產生什麽後果,要是被滅門滅派的話,那他就哭都來不及了。

最後隻得硬著頭皮跑回來,而在這所有人中,無疑玄飛這一夥,他是抱著最大希望的,畢竟先前第一項考試的時候,大家都有地磨合了,雖說沒幫上什麽正忙,可也沒幫上什麽倒忙,還是有感情的。

誰知他說這話,讓趙欺夏嗤笑了聲:“會這麽簡單嗎?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吳桐漲紅了臉,他一向自認是有腦子的,隻是在玄飛、蘇征邪這兩人跟前,再有腦子那也像是腦子被驢踢了一樣。

“吳兄弟說的話沒什麽道理,”範落山還要火上澆油似的說,“要是比快的話,誰能比得過那幾個?”

他說著手一指,就看到側前方那張方桌前站個四名穿著西服打著領帶像是上班族的老頭,吳桐眼皮子一跳,低聲說:“那是黃山四老?”

“你沒看見他們西服背上的老字嗎?”範落山衝那頭抬抬下巴說。

正經的黑西服誰也不會在背上繡著四個打圈的金色老字,而在那四個老人背上的老字非常的顯眼,就連玄飛都瞧得清楚了。

“黃山四老雖說魂氣修為不高,但都是博學精深之人,這琴棋書畫一道更是精湛無比,都是國家級的藝術家。”

吳桐要不補後麵那句大家還會覺得他的見識也不淺,現在說完了,玄飛和蘇征邪都搖頭笑了起來。

“他們也沒動。”蘇征邪瞟了一眼黃山四老說,“看來真的不容易,就像玄幫主說的一樣,這裏頭有蹊蹺。”

話才說完,就聽到一聲慘叫,遠處一個修行人整個人倒在了方桌下,用力的抓著脖子,像是脖子上有什麽東西似的,而他的眼睛的顏色有點奇怪,並非是白子黑瞳,而是金色的瞳孔。

“混血兒?”朱吟月皺眉道。

天門收徒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都會明查暗訪,要是查出有外族人,或者是混血兒,這懲罰起來可不是說笑的,七十年前,曾有混血兒想要蒙混過關,被天門查出來後,整個門派都被幹掉了,而那門派當年的地位比現在的悟魂閣還高。

“不是,是魂氣衝到眼瞳裏了。”玄飛也在皺眉,這種魂氣衝撞主人的現象,千人中難得一見,就算是修煉走火入魔也不會出現。

畢竟魂氣的根基就是魂魄,而魂是一個人生命源泉,除非是魂出了問題,而讓魂氣失控,做出對肉體有傷害的事。

“這就奇怪了,下棋怎麽會下成這樣?”蘇征邪疑惑不解的說。

範落山轉過眼去瞧那白子,隻一瞧就覺得這白子越來越古怪,呆了半響,他突然叫道:“我知道該怎麽走了。”

範落山大吼一聲,想要去拿白子,蘇征邪發現不對勁,一下將他拉住,誰知範落山手上的手勁之大,讓他大吃一驚,失手之下,朱吟月和淩正忙一左一右去將範落山。

但這範落山像是發了狂一樣的,非要去摸那白子不可。

“噌!”

範落山突然祭起他手中的銀算盤,蒙著金光的銀算盤衝著朱吟月就打去。

他的修為本就在朱吟月之上,這一下又打得突然,就算朱吟月再怎麽能想都想不到範落山會出這樣的重手來打自己,勉強一躲,肩上已被掃了一記,整個人倒飛出去,斜躺在地上。

玄飛一怔,揮手示意吳桐和淩一寧上去幫手。

而這時其它的小組裏也出現了這種情況,那原本是同門或者至交的人紛紛拿出魂兵大打出手,就連黃山四老也拿出趁手的鐵筆衝在一處。

“這棋子莫非能夠蠱惑人心?”玄飛想著就去拿塑料布想要蓋在上麵,不管管用不管用,先把這些棋子隔開的好。

而範落山狀若瘋狂的揮舞著銀算盤,蘇征邪眉頭大皺,而朱吟月被打傷的左肩流出了一大灘的血,趙欺夏忙拿著藥給他治療。

除非是要退出考核,否則天門的藥還是不要用的好,鬼曉得他那孟婆湯是不是就夾雜在了藥中,在無所提防之下吸收到了體內,而造成失憶。

有了吳桐和淩一寧的助力,淩正總算是將範落山給壓製住了,範落山的實力隻是稍遜於淩正,要沒兩人幫手,還不知怎麽辦才好,總不能當著蘇征邪的麵下重手。

“咣!”

蘇征邪突然出手,身法形如蝶燕,隻一轉到範落山的身旁,再回來的時候,範落山已被他擊昏到了地上。

他是瞧得真切,就在那萬分之一秒的間隙內範落山出現的破綻,而又是同門,他甚至猜到了範落山下一秒要使出的招術。

玄飛已把整個棋盤遮蓋了起來,所有人都被這一下弄得目瞪口呆。

要是隻要一接觸棋子就會發瘋的話,又怎麽能令黑子移動,而吃掉白子,取得勝利?

早就想到天門的考試沒那麽簡單,可也沒想到會這樣變態。

玄飛繞著棋盤轉了兩圈,看向吳桐說:“你閱曆見識都不低,想想哪個門派的法術或者法子能讓人的魂魄迷失?”

無論是那魂氣失控的人,還是範落山都屬於魂魄迷失的範疇之內,而相比較而言範落山的情況要輕得多,要是他跟那人一樣的直接是魂氣失控的話,玄飛都難以解救於他。

吳桐正在思考,一道冰凍的魂氣箭刺過來,把他給嚇了一大跳,就看那射箭的人是在跟別的人在打鬥,無意中射過來的。

而現在整個出發點都打成了一鍋爛粥,站在這裏實在說不上安全,玄飛就一把將棋盤捧起,打了個手勢,所有人跟著往褚文才站立著的巨岩下移動。

那塊巨岩伸出來是在靠近中心的地方,但是根部卻是在山邊,至少有一兩個方麵不用愁會有突如其來的冷箭,再有這伸出的岩石做為防範,就是頭頂上都不用怕,人家褚文才還將在那裏。

褚文才頃刻間就了解到了玄飛的用意,眼裏露出讚許的目光,眼神收回來就掃過一條打過來的長鞭上,那黑色的土魂氣長鞭竟在他一瞥之下斷成了十七八段。

來不及驚歎褚文才的絕世修為,八人躲到了岩石下,才發現於媚兒捧著棋盤也在往這裏跑,可見她也是個聰明人,隻是她單獨一人的話,要是發狂了,誰有救她?還不殺得這整個出發點血流成河才算。

於媚兒又恢複了那種愛理不理人的表情,隻掃了眼先她趕到岩石下的玄飛諸人,就站在不遠處將整個棋盤打開,仔細的打量著棋盤。

蘇征邪和淩正緊張的注視著她,玄飛拉著吳桐在琢磨這棋盤的玄虛。

“有幾個門派是特別是喜歡做這種精致的玩意,不過像這樣成批量的出產,大半應該是注入了法術或是陣法在裏麵。”吳桐發表著自己的看法,眼睛卻是沒看在棋盤上。

有範落山的前車之鑒,他可不想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

現在朱吟月在照顧著範落山,但蘇征邪的出手很重,他大約十二個時辰都休想醒過來了。

“陣法?”玄飛打量了棋盤幾眼後,就發現這種發狂什麽的不適應於他,因為他的魂魄還被雪月花瓣包裹著,再強的陣法,隻要是針對魂魄的,對他而言都不管用,依他對陣法的研究都沒找到能穿破雪月花瓣的陣法,何況是別人了。

他不是瞧不起天門,隻是覺得天門也不例外罷了。

玄飛看著棋盤上的棋子,要是依這棋子來擺個小型的陣法,倒不是沒有可能,隻要這些小棋子上都刻有符咒,材料挑得得當一些,就有可能。

玄飛想著拈起一顆棋子拿在手中仔細的觀察,他這一下弄得吳桐、蘇征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畢竟他們都認為玄飛是諸人中實力最強者,要是他發狂的話,誰能製得了?於媚兒都不夠格吧?

於媚兒也側過臉瞅向玄飛,她也想知道拿起棋子會有怎樣的後果,或者說她也想看玄飛身上會出現怎樣駭人的情況。

“有些奇怪。”玄飛自顧自的說著。

棋子用的是黑山雲石做成的,入手滑膩溫潤,上頭卻沒有刻著任何的咒文,至於黑山雲石也不屬於特殊的材質,用來做陣法的引子,特別本身就作為陣法布局的東西,是極不合適的。

當然,要是這棋子裏有什麽古怪那就另說了。

玄飛拿著棋子往回走,蘇征邪和淩正忙側身讓開,吳桐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淩一寧膽子卻大,就緊跟著陪在一旁,趙欺夏左手捂著小白的眼睛,右手捂著大白的眼睛,她怕這兩個牲口也發瘋了。

牲口也是有魂魄不是,否則妖精修什麽?

“你打算做什麽?”於媚兒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玄飛身後,倒把全神貫注投入到棋子上他給嚇了一跳。

“走路也不帶出動靜的?”玄飛白了她一眼,舉起棋子就衝她過去。

這回把這個火靈宮的高徒給駭得花容失色,淩一寧抿著嘴在旁邊笑。

“一寧,你閉上眼。”

淩一寧能修魂氣,魂魄多少是被完全的被雪月花瓣給包住,玄飛擔心她被刺激了,就說道。

於媚兒本想發火,現在也老實的把眼睛給閉上了,玄飛瞥了眼她那鼓鼓的胸部,心裏惋惜,這也太容易騙了。

想是這樣想,玄飛可沒做什麽實際行動,淩一寧就在旁邊不說,他對這古靈精怪,又仿佛有雙重性格的火靈宮的女孩沒多大興趣。

更何況,這頭還要解開棋子的謎不是嗎?

玄飛正想把棋子磕開,突然後頭“轟”的一聲,看過去,就見一把火魂氣鐵錘被淩正一把給打飛了,兩下撞擊發出劇烈的聲響,倒是把他給驚住了。

“啪,啪!”

在岩壁上砸了兩下,棋子被砸開,裏頭完全露了出來,還是黑山雲石,隻是已被砸得成了好幾塊小碎石。裏麵既沒有刻著咒文,也沒夾帶著寫著咒文的黃符或是黃綢。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玄飛順手將棋子撚碎,就看淩一寧身子輕輕抖了下,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淩一寧可是千萬不能出事。

“一寧,怎麽了?”玄飛握著她的雙肩,輕搖著她說。

“沒什麽,隻是有股很強烈的屍氣,極快的消失了,我能睜開眼了嗎?”淩一寧問道。

“沒事了。”

淩一寧睜開眼,瞧著地上的棋子粉末,抽抽鼻子說:“那股屍氣就是這棋子裏發出的。”

玄飛蹲下身,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抹著棋子,卻看趙欺夏臉色古怪的走過來。

“你發現了什麽?”玄飛問道。

“這好像不是屍氣,”趙欺夏仔細的嗅了一下,“應該是屍香氣?”

這話讓玄飛愣住了,於媚兒、蘇征邪的也露出異常詫異的表情。

“屍體還會有香氣?”於媚兒奇怪道。

“萬物都會生出香氣,這有什麽值得疑惑的?”趙欺夏摸摸鼻子說,“就算我判斷錯,我的鼻子也絕不會聞錯。”

玄飛是極信任趙欺夏的鼻子,這比狗鼻子都要靈敏億萬倍不說,還能不會像是動畫片裏的人一樣一被臭味刺激就整個人都暈過去。何況,修香人要說是香氣,那還能有錯?

“我卻是見過發出香氣的屍體。”淩正走過來說,蘇征邪忙退過去兩步,他倆人得輪流的防範著外頭修行人的誤傷,那些打過來的魂氣魂兵可不是說笑的,光交給吳桐一個人那能放心嗎?就他那半吊子的修為,隻怕是到時候想要打飛別人的魂兵,把他自己給送命了。

“我也見過一回。”淩一寧點頭道。

兩人都是屍門出身,見過的屍體比一般人吃過的鹽都多,那屍體會發出香氣鐵定是不會錯了,隻是這香氣有什麽作用,還得趙欺夏解釋。

“屍香氣是在屍體在一定特殊的條件下,才會產生,像屍水與棺內放置著的香料完全的融合成一體,那味道再浸入到屍體內就能發出屍香氣。”趙欺夏一點也不在乎嚇著人,她摸著鼻子說,“屍香氣是做尋屍香的上等材料,同樣還能迷惑人的魂魄,輕則讓人失魂,重則讓人離魂。”

趙欺夏的話讓玄飛一陣恍然,卻又不解的問:“這棋子已被我掐破,裏頭的屍香氣大家都聞到了,為什麽一點事都沒用,反而像是範落山之前光用眼睛看,就出事了?”

趙欺夏低頭拿著粉末放在鼻孔前吸了下,大家都為她擔心。

“這裏頭不單混合了屍香氣,還有幾種我都沒辦法辨別出的氣味,這個用氣味的是個大師級的人物。”

玄飛皺眉說:“是否能夠這樣認為,這東西要是用眼去看可能有問題,反而是打破了就沒問題了?”

於媚兒點點頭想說話,蘇征邪反倒搶先說:“能夠從視覺上去影響魂魄的東西不多,吳老弟,你印象中有那樣的東西嗎?”

大家又去看在一旁閑著的吳桐。

他確實是挺清閑的,朱吟月受了傷還要照顧昏迷著的範落山,而淩正、蘇征邪要照看著四周的誤傷,於媚兒是沒事,也沒人敢讓她做事不是,而淩一寧一直要保護玄飛,她沒說出來,但大家都清楚,她是護法,自然要保護幫主的,卻是不知道幫主沒啥自保之力。

而唯一好像閑著的趙欺夏,她要照顧那兩個牲口,吳桐反倒真的是最清閑的人了。

吳桐癟嘴囁嚅了半晌,才說出聲音來:“我沒想到有這樣的東西。”

玄飛手一揮說:“行了,先把這棋局給破了再說,大家閉上眼。”

蘇征邪等人趕緊把眼睛給閉上,憑著感覺去擊飛打來的魂氣魂兵。

而隔了半晌,才聽到玄飛的聲音:“第一步該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