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管家篇4 玫瑰與陽光
黑暗,無盡的黑暗。
恐懼,無邊的恐懼。
人正在墜入無盡深淵,伴隨著孤獨的,隻剩下一瓣一瓣的櫻紅,隨著身體的隕落片片凋零,如同黑夜裏的一場血雨,觸目所見,除了恐懼的黑,便是驚醒的紅。
每一滴落到地上,都是疼;每一片擦肩而過,都是痛。
地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鮮紅變成暗紅,如同流血的傷口凝成的疤。她就墜落在那沉暗紅之上,然後,不停的流血……
冰冷和仇恨正在將她一片一片撕碎,一寸一寸吞入腹中。從光潔如玉的肌膚,到黑如寶石的眼眸,緊接著是惑人心魂的如珊瑚一般的紅唇,最後,是她那顆如水晶般明淨純粹的心。
終於,將她變得一無所有。
她努力想看清,可是唯一可見的是那一雙眼,冷得足以凍結整個宇宙,滿載仇恨,鋒利如刀,刺得她遍體鱗傷。
他說:“地獄裏有你的話,我甘願。”
掙脫夢魘,用盡全力。驚出一身冷汗,
她緩緩睜開眼,陽光逐漸驅散了陰霾。潔白的窗紗遮不住金色的晨光伴和清脆的鳥鳴,微小的塵埃在陽光下舞蹈。
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那隻不過是個噩夢。她依舊活著,不在天堂,更不在地獄。
她活著,在端木家的莊園裏。
三聲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了。
端木千姿抱著被子靠著床頭坐了起來,呆呆的望著那扇門板,若有所思。
管家推門而入,挺拔英俊,邁著優雅的步伐,帶著魅惑人心的微笑。陽光在他的身後籠成一圈淡淡的光,他的每一根頭發都在晨光中起舞,完美的如同墜入凡間的天神,賞心悅目,讓人神往。
他在距離主人三步遠的距離站定,笑眯眯的說:“謝天謝地,小姐,這是這些天您第一次在清晨沒有用尖叫和我打招呼。”
她換了個姿勢,抱住自己的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繼續歪頭打量他。
她整個人陷入寬鬆的睡袍和潔白的被子裏,就那麽一小團,又被長如波浪的黑發蓋去了身體的一大部分。看起來嬌小又無辜。濃密卷翹的睫毛,烏黑的眼珠,在那麽一片白色的海洋裏顯得格外醒目,居然給人一種又可愛又天真的錯覺。
盡管明知端木家的大小姐一點也不天真,他的管家還是為之失神了一下。
在她的注視下,他將托盤輕輕放下,隻拿起一隻插了一支紅玫瑰的典雅的細頸花瓶,擺放在鑲嵌著銀邊的床頭櫃上,接著去衣帽間取她的外袍。
空氣中隱約彌漫出一股淡淡的甜絲絲的玫瑰幽香。她將視線轉移至那隻玫瑰上。
“當黑暗漸漸遠去,她會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下重生,那時花瓣上每一滴露珠都閃爍著太陽的光澤,清新而嬌豔,純潔而無暇。”不知何時,管家重新站在了端木千姿的麵前,隻有半步之遙,手捧外袍,低聲說道。優雅低沉的聲線仿佛在吟一首詩,扣人心弦。
“你在說什麽?”她問。
“玫瑰總是害怕夜晚的降臨,同時卻又抗拒太陽的靠近,因為在她看來,那意味著黑暗又將輪回而至。可是,玫瑰從不知道自己是在杞人憂天。”
“為何?”
“因為,不管經過多少次輪回,太陽總在哪裏,等待,守護。烏雲,暴雨,狂風,雷電,誰也無法阻止。”
“你在說你自己?”
“那麽您承認您是玫瑰嗎?您懼怕黑暗同時更加害怕得到陽光的守護?”他反問。
小姐濃密的睫毛緩緩垂下,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玫瑰與陽光的話題。
羽毛般輕盈的外袍輕輕披在她的肩上,再輕輕合攏。她抬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即使你是太陽,也是沙漠裏的驕陽烈日,那並不是守護,而是炙烤是焚燒,你隻要靠近,一切都會被摧毀,枯萎,然後死亡。”
管家神色黯然,眼裏一閃而過的錯愕與驚訝幾乎難以掩飾,“這是您的心裏話?”
這次輪到端木千姿感到錯愕了,憑心而論,至今為止歐陽熙洛並沒有做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可是剛才那番話就如同沙子一般堆積在心裏最黑暗的角落裏越積越厚,越壘越高,在剛才那一瞬間未經思考便流沙傾瀉。
仿佛看清了她內心的糾結錯愕,管家用兩隻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溫柔低笑:“我的小姐,即使您是玫瑰,也隻會向我豎起滿身利刺,劍拔弩張。”他輕輕歎息,然後放開她,“好吧,讓我們結束這個不甚美麗的話題吧,至少在這個美麗的早晨。”
可惡!他說錯了!
經過昨晚的事,再麵對歐陽熙洛時,端木千姿居然難以再擺出之前的劍拔弩張的模樣,有些尷尬的舔舔幹澀的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正常,“那個……昨晚……”
“沒事了小姐,一切都過去了。您現在需要想的是鬆露蛋糕,牛奶,還有藍莓派。哦,在這之前您需要先梳洗一下。”管家那堪比大提琴的優雅聲音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端木千姿心裏堵塞的烏雲奇異的被驅散大半,“當然……”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端木家族的現任掌權人故作輕鬆的回應。要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那是不可能的是,可是她也深知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處境,沒有任何任性而為的權利。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沒有城府的亂叫亂嚷隻會使事情變得更糟。換句話說,一切隻能從長計議。而現在首要的就是冷靜。
端木千姿下床經過歐陽熙洛身邊時,注意到他的手,依舊戴著白手套,可是裏麵明顯包紮過,她清清喉嚨,低聲嘀咕了一句:“謝謝。”
水晶質地的刷牙杯裏已經兌上溫水,牙刷上已經擠上牙膏,不多不少,兩顆黃豆粒那麽大,就連毛巾和潔麵乳都放在了最為伸手可及的地方。
兩個月以來每天都是如此,她從未放在心上,或者說刻意忽視。可是今天,她心裏像被人用一根線牽著似的,一點一滴的小事都會觸動那根線。
連著衛生間的另一道門,管家是有鑰匙的,以便於打掃,可是他總是能在最恰到好處的時間為她處理好各種生活細節,這不能不說他對自己的熟悉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
這是一件不容她忽視的事情!
在臉上潑了幾把涼水,然後盯著鏡子裏的臉出神。
當她再回到臥室的時候,早餐已經擺放在了陽台的小桌上,藍莓派正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晨光中,玉樹臨風的管家輕輕挪開椅子,以便於主人以最舒適的姿勢坐下。
端木千姿站在原地目光在她的管家臉上注視了幾秒鍾才坐到椅子上。
“請您坐到我的對麵。”盡管以前端木家的大小姐不管是對家裏的老司機還是廚房的阿姨都稱呼為您,可是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她的新管家用敬語。
而歐陽熙洛似乎並未因此受寵若驚,他挪開椅子坐下,一臉平靜的等待著大小姐下麵的話。
她依舊在端詳他的臉,似乎要將他每一個毛孔都看清楚。而他則顯得很有耐心。
許久,她才緩緩問道:“歐陽先生,我之前認識您嗎?”這完全是正式的外交辭令,同時也表達出她此時的鄭重其事。說是尊重也不為過。
歐陽熙洛的臉色依舊平靜,什麽也看不出,他說:“我以為您永遠不會問這個問題。”
她又沉默了一下,然後將視線調向遠處,花園裏傭人們在打掃鵝卵石小徑,工人在清理遊泳池,司機正在擦著車,一切都顯得平靜又安逸,一如她此時的語氣:“很抱歉,我四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失憶了,所以以前的人和事記得的不是太多。”
“那麽您現在記起什麽來了嗎?”他問。
“就在昨天晚上,我遊泳池裏快要窒息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張臉,”她轉頭,重新將目光投注到他的臉上,“你的臉。”
沒有繼續往下說,她在等待著他的反應,並且專注的盯著他黑漆漆的眼睛,試圖從他的表情裏找出任何一點端倪。
“您的意思是我的存在給您帶來了壓迫感,讓您恐懼,害怕,所以使您在那個可怕時刻想起我?”說這話的時候,他幽幽黑眸深不可測,她無法探進深底。
“也許吧,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她說。
“然後呢?”他問。
“我們以前有過交集?”她又問,單刀直入。
“是的。”他回答,幹脆利落。以她沒有想到的速度,沒有任何掩飾的承認。
“那麽,你恨我?”她又問,不在旁顧其他,直切要點。
“不,正相反,我瘋狂的愛著您,並且您曾經也瘋狂的愛著我。”他回答的語速非常快,專注的凝視如同對待最摯愛的情人,然後嘴角緩緩勾出笑意。
“胡說!”她否認的更快,幾乎就在他說完的下一秒。
他收斂笑意,竟有一閃即使的風暴在瞳孔裏打了個圈,又被迅速壓下,他平靜而緩慢的接著說:“您瞧,我的小姐,很多事情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用耳朵聽的,而是要傾聽自己的心聲。”
“我告訴您我愛您,您根本不會信,正如假如我說我恨您,那也不一定是真的。換句話說,到目前為止無論我說什麽您都不會信,是嗎?所以說,之前我的回答,如同虛設。”
歐陽苦笑,這是報應。他曾經也沒有信任她。該死的,他當初真的該信任她的!後來他才知道葉未央的那條腿是被自己弄斷的,在輕輕發現了她的秘密之後。
管家收回思緒調整了一下呼吸,挪開椅子,站了起來,“看起來很遺憾,我的小姐,在您還沒有學會信任我之前,有些事,必須得您自己找出答案。”
她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然後低頭,隻看著看著杯子裏的牛奶,小聲的,像是在問自己:“那麽,你救了我,又要什麽呢?”
“待在您身邊。”回答完,他又苦笑:“盡管這個答案,您也不會相信。”
她沒有否認,接著問:“你知道那些是什麽人嗎?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正在查,遊泳池的邊緣被人塗上了潤滑劑而池水裏也被做了手腳,地下室裏更不必多說。不過這件事您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您。我會一直守護著您。”
“那麽,你會傷害我嗎?”她在此抬頭,目光清晰的看著著他。
他怔忪須臾,然後說:“必要的時候,我不敢保證。而事實上,很多時候,傷害,是另一種守護。”
“謬論!”
他微笑道:“換句您能夠接受的說法,我是說,我不敢保證您是否將其認定為一種傷害。”
她赫然呆住。許久才吐出一口氣,展開笑顏。“那麽,恭喜你,歐陽熙洛,十天之約,算你贏了。”她也站了起來,手扶桌麵,微挑黛眉,“您可以待在我身邊,可是,若想輕舉妄動,我會用我的刺對付您!”
他負手,彎腰,朝她極為紳士的施了一個禮,然後就勢牽起她的手,俯首,在手背上輕輕落上一吻:“甘之如飴。”
她說:“去查一件事。為了表示你的衷心。”
在享用完一頓豐盛可口的早餐之後憑欄眺望的大小姐,目光無意中被遠處的白色柵欄裏正在給純種法蘭西馬喂草料的身影吸引住了。
“斯洛克?”
一身黑色皮裝帥氣英朗的雄壯男人不正是克洛斯?看到了陽台上的人,他咧嘴亮出一口白牙,豪氣的朝著這邊揮揮手,然後拿著馬鞭,大步走了過去。
“斯洛克,大少爺,您在我家的花園裏做什麽呢?”端木家的大小姐心情爽朗的大聲問。
可惜斯洛克似乎並沒有留意到端木家的當家主人在問什麽,因為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大小姐的身後——那裏正站著她優雅迷人的管家。
“斯洛克將留在這裏工作。”管家對小姐解釋。
“什麽?”大小姐驚訝的轉身,又回頭望望斯洛克,“他留在這裏能做什麽?”
“飼養員、園丁或者幫忙打打雜物,掃馬糞之類的工作。”管家回答了小姐的話之後又對斯洛克回敬了一個注目禮。後者連忙一個勁的點頭,並且挽起胳膊亮出他那健壯的二頭肌,表示自己有的是力氣,什麽都可以做。
“可是我們並不需要……”看著斯洛克毛遂自薦的可疑行徑,大小姐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兒。
“不用開一毛錢的薪水,端木家隻負責提供住宿,而且他願意自己出資購十匹英純血馬作為我們提供住房的補償金,並且以後花園中的名貴花木保養補種的費用也由斯洛克私人提供。”管家又笑眯眯的望向斯洛克,後者再次搗蒜似的狠點頭,兩隻眼囧囧發光注視著管家。
“哦!老天,華爾街第一富家公子居然在我端木家做什麽?飼養員?打雜?掃馬糞?而且自己提供資源?”
“不,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拳擊技術十分了得,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熊,對嗎斯洛克?”當帶著優雅微笑的管家將目光再次投注到斯洛克身上時,那雄壯雄壯的家夥立即吃了興奮劑似的跳到一棵大樹前掄起拳頭,暴雨似的砸過去,以證明自己的實力。
“哦,老天!”端木千姿以手扶額,“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突然她想起什麽似的,望望斯洛克,又以一種怪異的表情看看歐陽熙洛,然後不懷好意湊到他的跟前低聲問:“好吧,看在他一拳能打死一頭熊的份上。可是老實說,他為什麽願意留下?”
“這不重要。”
她刻意放緩速度頗為曖昧的問:“你不會告訴我,卡卡和薩特魯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甘願到這裏來的吧?”
管家額頭冒出三道黑線,慢吞吞的語氣中已經有了磨牙的痕跡:“小姐,您又在試圖激怒我?”
“OK!OK!”端木千姿舉雙手投降,不過她打死也不會承認她對收斂笑意的管家是心存畏懼的。
小姐和管家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至少不再劍拔弩張。
雖然彼此心知肚明,小姐承認賭約輸掉留下新管家,與她遭遇到的一連串的暗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她需要一個足以保護自己的人,而他,看起來迫切希望得到這份工作。
無論如何,對於端木千姿來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通常一頓輕鬆愉快的早餐是一天的忙碌繁瑣工作的開始,不過正如管家所說,卡卡一流的車技的確為主人在路上節省了很多時間。以至於使得她中午在商務會談火藥味十足的激戰之中,還可以有中途休整的時間。
合同上的條條款款本就枯燥,她即使集中十二分精神也不能阻止瞌睡蟲的蜂擁來襲,要是有張床能夠讓她躺一下哪怕是十分鍾……
她打了個哈欠,舒展了一下腰身,然後拍了一下腦門,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自嘲苦笑:一張床?想什麽呢?此刻,隻隔著一扇門,談判對手們正在那裏商討著該如何從她手裏謀取最大的利潤分成,在這種關鍵時刻她能夠擠出這點時間做一下調整並且享受片刻的清閑已經實屬難得。午睡對於接掌家業後的端木千姿已經是奢侈品了,花再多錢也難以購買的奢侈品。
端木千姿拍拍腦門,以往通宵熬夜的工作也是常有的事,從未見這般疲憊,看來最近新管家打理的舒適生活使得她把自己變得越來越嬌貴了。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以前從不加糖的黑咖啡在管家的安排下全部換成了香甜口渴的牛奶麥片或者是鮮榨果汁。雖然可口,卻根本起不了什麽提神的作用。大小姐不經皺起眉頭。回頭要找歐陽熙洛談談了,過分舒適的生活容易消磨掉一個人的意誌。
“小姐,您在找我?”管家低沉的聲音就像在大小姐的耳邊打了個響雷,她吃驚的差點碰翻了杯子。
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杯子,修長的手指無意中劃過她的指尖,就如同春風拂過水麵,引起一圈圈的漣漪,蔓延**漾開去。
驚魂初定的大小姐對於管家的神出鬼沒頗為無奈,她下意識的望望四處,然後壓低聲音問:“你怎麽進來的?”
他並未直接回答,神情也頗為無奈,“小姐,我建議您最好照照鏡子。”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麵鏡子,而且是無比招搖的銀邊鑲嵌藍寶石的古董鏡子,豎到了大小姐的麵前。
鏡子裏立即映出了大小姐美麗的麵容,可惜的是如果戴上一隻墨鏡就堪稱完美了。因為兩隻黑眼圈印在白皙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上看起來實在礙眼。
“找個地方睡個午覺?”管家低低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惡魔在引誘天使犯罪一般可惡。
“你在開玩笑?”端木千姿強撐的發重的眼皮,指指另一扇門,“在我的對手正在那裏商討怎樣對付我的時候,我去睡一覺?”
“那麽您認為您這樣的狀態在接下來的談判中能有幾成勝算?”可惡的聲音仿佛充滿難以抗拒的魔力。
“好吧,我承認這個提議很有**性,可是……”她轉身,管家已經在身後消失,就如同來時那般悄無聲息。
心情無端的變得失落灰暗起來,室內的光線卻陡然變強。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到了窗口,拉開了窗簾,並且掀開窗戶,頓時,陽光驅走了灰暗。“從這裏出去,房間就在辦公區對麵,我已經安排好了,半個小時後回來,我保證沒有任何人會發現。”
大小姐站了起來,攤開手無奈的說:“歐陽熙洛,你在**端木集團的總裁爬窗戶?”
“端木集團的總裁連這個勇氣也沒有嗎?”管家反問。並且身手矯捷的先從窗口一躍而下,然後仰視著已經走到窗戶邊上的大小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張開雙臂。
端木千姿冷哼一聲,爬上窗台,對在窗戶下正擺出準備接住自己姿勢的管家驕傲的擺擺手,“端木集團的總裁難道連這點身手也沒有嗎?”
“拭目以待,我的小姐。”
輕盈的身姿從半人高的窗台上縱然躍下,原本是輕而易舉的事,可誰知因為貼身的一步窄裙限製了活動,將要落地時身體突然失去平衡,她下意識的向管家求助,誰知那家夥居然悠閑的抱拳旁觀。
跌落時的狼狽可想而知,而她的管家居然緩緩蹲下,低頭含笑看著很不幸的跌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並且吃了一嘴的青草的美麗總裁,淡淡道:“至少說,我佩服您的勇氣。”
端木千姿咬碎銀牙,卻仍不輸驕傲,憤恨的揮開管家伸過來將要攙扶自己的胳膊,撫了撫嫵媚長發,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走。可是幾步之後,美麗而高貴的總裁小姐終於紫了臉。
要命!他沒有告訴她還得攀爬一堵牆!
身著修身性感職業套裝的總裁大人正準備轉身發威,身體卻突然一輕,被人從身後橫抱了起來。
標準的公主抱,姿勢很優雅,完美的契合。
從她的角度可以愜意的觀賞管家完美的下巴,高挺的鼻梁以及長若鳥翅的睫毛,他的胸膛結實而性感,他的雙臂修長而有力……
等等!她在想什麽!
她該做的似乎是繼續捍衛自己的驕傲,而不是沉溺於管家的“美色”!
端木總裁對於自己刹那間本能的反應感到羞怒不已。早知道不該和解,即使是表麵的。在這個擁有天神般的外貌卻如惡魔一般容易惹人犯罪的管家麵前,總裁大人還是應該繼續保持以前那種劍拔弩張的態度比較好。一旦開始和平相處,收到本能的吸引便是在所難免。
人類永遠不是邪魔的對手。
換句話說,未知的暗算是危險的,可是歐陽熙洛似乎更危險。
總裁大人掩飾什麽似的嘲諷道:“你打算就這樣抱著我去爬這堵牆?”
“如果這是您的命令,也未嚐不可。”
最惹人生厭的就是這種漫不經心的卻似又將一切了如指掌的語調。讓人忍不住想搓搓他的銳氣。而端木大總裁也這樣做了,她高挑眉毛,以一種女王的姿態,清亮的說:“好吧,我命令你,把我帶出去,不準像抗麻袋那樣把我抗在肩上,更不準弄皺我的洋裝。維持著這漂亮的公主抱的姿勢,像個紳士一樣。能做到嗎,我無所不能的管家?”
“遵命,我美麗的總裁大人。”
管家臉上的笑容簡直欠扁。
接下來,端木家大小姐卻笑不出來了,因為她被管家匪夷所思的利落身手給嚇住了。年輕英俊的管家抱著他的小姐就像抱著一隻洋娃娃一樣輕鬆,退後兩步,然後矯健的衝了過去,隻用一隻手著力抓住牆上的藤蔓,兩隻腳快速交替蹬到牆上,一眨眼便竄上了牆頭上。腳步在牆頭最高處停頓了一小會兒,他低頭微笑問道:“您害怕了?”
“不!我才沒有!”小姐嘴硬說。
“那麽您抓的那麽緊是故意的?”
“你說什麽!”
總裁大人這次發現自己兩隻手都死死抓住管家胸前的衣裳,整個腦袋幾乎也埋進了他的懷裏。
“抱歉小姐,我真不該點破,畢竟主人借機占點仆人的便宜是常有的事,我不應該放在心上。”
“你真夠……”
反駁的話被逼含在口中,他便毫無征兆的縱身躍下,毫無準備的失重感讓她再次條件反射的抓緊了管家的衣裳,臉埋進了管家的胸膛。
雙腳釘子一樣穩穩站定。管家俯首同時收緊手臂,用額頭抵了抵已經呆住的總裁小姐的額頭:“真不想告訴你我們已經安全著陸了。還有,剛才真該和您打個賭。”
話裏的嘲弄不言而喻,卻讓大小姐找不到反駁之詞。因為整個過程總裁小姐還真沒有任何的不適感。
飛簷走壁不過如此。
從驚訝中緩過神來,端木千姿又被另一個問題困擾住了,以至於忘記命令她的管家將自己放下。而他的管家似乎也忘記了這件事,就這麽一直抱著她大步朝前走。並且紳士的沒有打斷她的思考,直到她自己開口向他提出問題:“小偷?間諜?黑社會?”
“不,都差了那麽一點點。”他神色平靜的回答。
“通緝犯?地下軍火商?黑手黨的小頭目?”她又問。
“您真抬舉我。”他說。依舊波瀾不驚。
“那麽,原本你是做什麽的?”她問。
“管家。”他說。
“你胡說!”她說。
“那您說說看?”他問,並且停住腳步,低頭凝視,瞳孔裏閃過一個黑色的漩渦,不過很快消失。雙臂上托,頭越發低下去。
“為什麽不走了?”她終於有所警覺,戒備的將腦袋向後挪,以便於最大限度和他拉開距離,“你想幹嘛?”
他依舊在微笑,可是她卻聞到了邪惡的氣息。
“如果您意猶未盡的話,我不介意抱著您再走上幾圈,甚至,就在我的懷裏安然入睡也未嚐不可。”
一項精明如紅狐的端木大總裁這才惱羞成怒的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一間臥室,並且正站在了一張大床的麵前。
“把我放下來!”她漲紅了臉以怒斥掩飾。
“這和您剛才的命令有點矛盾。”他微微上揚的語氣裏含著淡淡的嘲弄。
“放開!”
語氣裏充滿憎惡和羞惱,良好的教育迫使她不能說髒話,可是管家卻在這兩個字裏聽出了罵髒話的味道。
“如您所想,我的小姐。”
他手一揚,將她直接扔在**,隨即身體也如狩獵蒼鷹一樣跟著撲了下去,撐起雙臂,將她罩在其間,如阿波羅般俊美的麵孔就在距離她的鼻尖不到兩寸遠的地方,嘴角的笑意收斂,眼裏的漩渦卻越發深暗,就這麽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足以將宇宙間的一切都吸進去,在那種要人命的目光之下,總裁大人的氣勢已經泄了大半。
管家的微笑足以嚇哭一個成年壯漢。她難堪的發現自己的膝蓋在發軟,卻依舊強撐陣勢,“你……你要做什麽!”
“您的惱怒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您自己?”
管家對待自己的主人就像並不太饑餓的獵豹逗弄抓下的小鹿一般,不緊不慢的,專注又帶著一點不經意。
那種篤定獵物無法逃脫的從容最可恨!這再次激起了小姐的怒火,“你在胡說!你這個自戀狂!”
“哦,自戀狂?也就是說,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麽了?”
獵豹繼續逗弄他的小鹿,分明在說:“此地無銀三百兩”。
如果能夠做到的話,端木千姿幾乎想要奪門而逃,可惡的是歐陽熙洛那種目光,那種態度,那種語氣準確的擊中了她內心中最隱秘的一處,熟悉感混合著某種莫名的恐懼感產生了一連串奇異的化學反應,隨著他的靠近,她周身起了顫栗,似乎連牙齒也準備開始打顫。
他卻宛若不知,繼續對前一個話題窮追不舍:“是因為我的步伐太快,還是因為我沒有如您心中所願?”他的唇幾乎碰到了她的唇,卻依舊保留一指隻距,低聲喃語:“再靠近一點,情況會有什麽不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放開!你在幹什麽!把你的手拿開!”
一隻手輕拂上她的腰側,她微不可聞的低呼一聲,身體幾乎條件反射的彈了一下,就如同一條被人釣上岸的魚。
她的反應嚇住了自己,同時也擊中了他。
一瞬間,他幾乎出現了某種類似哀傷的表情,無聲喃語:“原來你還記得……”天知道他整天帶著這張可惡的麵對對她假裝紳士已經快要發瘋。他多麽想就此撕開偽裝,像以前那樣不顧一切的,狠狠的占有她!可是,他知道不能,他不能因為一時心急而前功盡棄!
“你說什麽?”
哀傷的表情看起來不過一閃即逝,仿佛是她的錯覺,一瞬間,管家又換成了另一副模樣,“哼,小偷,罪犯,間諜?小姐既然這樣認為,那麽現在如果我不做點什麽,實在對不起您的對我的抬舉。”
說到這裏美麗的總裁大人才知道他的管家莫名的怒火來自哪裏,想要開口解釋,卻被他接下來的舉動給擋了回去。
不過很快,他又換了一副表情,同時騰出一隻手將那兩隻掙紮揮動的胳膊固定在**,深沉凝視,低沉的話語如海風般溫柔:“讓您生氣,實在很抱歉。可是在您的失落和羞惱中選擇,我更願意滿足前者。”性感的博唇又靠近了半寸,灼熱的呼吸幾乎灼傷了她。
“你……放開我!我不明白你再說什麽!”端木千姿的確又羞又怒,將頭偏到一邊,卻聽到自己咚咚咚似擂鼓般的心跳聲。
“真的不明白?”他目光灼灼:“為何您的心跳那麽快?”他的唇轉向她的耳垂,廝磨著她的耳廓,卻不急著品嚐,而是如魔音般緩緩低語:“你的身體熟悉我,或許它正在期待我的靠近。”
她瞬間緊繃!
仿佛被點中了七寸。她一直不願意正視,可是這恰巧是她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排斥他的原因。在某種時候,她熟悉他,正如他熟悉她。可是那種熟悉感又伴隨著深深的恐懼和排斥。這種矛盾的可怕的感覺在之前兩人爭鋒相對中還可以掩飾可以強迫忽略,可是一旦和平相處,這種可惡的感覺就會在某些不合時宜的時刻如排山倒海般的湧過來。比如說,現在。
她就像一隻被人踩中尾巴的貓,因為羞惱至極而張牙舞爪的低斥:“你在胡說!瘋子!自大狂!我命令你現在立即消失在我眼前!”
他臉上的笑意和戲謔全然不見,如春風般和煦的管家一旦沉下臉來,會比冬季的寒風更讓人心悸。
即使強悍如大小姐,也因此打了個寒戰。
在一瞬間變換了好幾種顏色,最後停留在唇邊的依舊是最為性感的微笑。
“好吧,我們的換個方式談一談。小姐您是否還記得那個十天之約。”
“十天之約?好吧!你贏了!見鬼的十天之約!快點放開我!”
管家依舊不緊不慢,“還記得當初您是怎麽說的嗎?如果我贏得了您的信任便可以留在這裏留在您的身邊,並且開出我想要的條件。我留在這裏可不是為了免費被人使喚。”華麗的手指挑起大小姐的下巴,迫使她正視自己,“現在該是您履行若言的時候了。”
大小姐盡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平板的語氣也是商業談判似的。盡管在這種被自己的英俊又邪惡的管家壓在身下的情況下,顯得有些可笑。“好吧,開出你的條件。你要什麽樣的報酬,十萬?一百萬?美金?歐元?快點說出一個數字,然後從我身上滾開!”很顯然,她的耐心已經被他消磨殆盡。
“一個吻。”他認真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