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廳裏還有其他觀眾,為了拍攝的時候能有更少的意外因素,觀眾都是導演啊編劇啊場工啦製片還有實習生假扮的,我和路北川坐在最佳觀影區的最後一排,一人一杯橙汁,他拿著桶爆米花,偶爾抓兩個吃。
“秦歌你也吃爆米花啊,幹嘛盯著屏幕一動不動?你們得有互動有摩擦知道嗎?”導演衝我喊話道。
摩擦?以前和路北川摩擦得夠夠的了,現在一回想起來簡直嘔嘔嘔。
我:“不想吃他碰過的東西。”
路北川嗬嗬一笑。
導演頓時一副“今天也是艱難的一天”的表情:“不想吃就不吃,你手伸進爆米花桶裏和他的手碰一下,讓攝像拍兩個鏡頭行不行?你這樣子……”
我叼著吸管把杯子裏的橙汁吹得呼嚕呼嚕,製造噪音,導演的話頓時聽不清了。
“這是怎麽回事?!!”電影放到一半突然停了,放映廳裏陡然一聲怒吼,聲震八方。
我回頭一看,製片人黎哥來了。
“你們是白癡嗎?!”黎哥衝著“觀眾”就罵,“你們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為什麽要坐在觀眾席上?!拍到你們了那鏡頭還怎麽用?!”
一個編劇聲音弱弱的:“黎哥,我們是在扮演觀眾……”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在扮演觀眾!”黎哥怒道,“就是因為這樣才罵你們!上次開會我就說過了,工作人員不能假扮路人出鏡!太假了!觀眾一眼就看得出的!你們就是陽奉陰違!就是覺得節目裏帶了路人會很麻煩!可是我把你們聘進來的時候,要求我都說得很清楚了,你們也都同意才簽的合同,現在又來搞這一套糊弄我!你們的職業道德呢?你們做人的誠信呢?!還有!你們這一組進度太慢了!其他三組第一場約會都拍完了!你們這樣,到時候尾款不會給你們結的!”
被他罵的“觀眾”們紛紛沉默。
黎哥雖然是製片人總導演,但一直不擺什麽架子,這樣毫不留情地罵人還是頭一次。
連我也覺得臉上發燙,總覺得那話似乎也是在罵我。
黎哥走後,導演重新找了一場有真的觀眾的電影,安排我和路北川坐最後一排,隻讓兩個攝像跟著我們,盡量自然地融進影院這個場景,不吸引太多注意。
開拍之前,導演和我苦口婆心:“秦歌,我就不方便坐你們邊上了,目標太大,這一次一定好好配合可以嗎?大家都有壓力,都是出來討生活的,我們尾款都被壓著呢,咱們這組進度一直跟不上,到時候整個節目都會有損失。”
我們這組的導演是節目外聘的,在魯城漂了多年,從場工一路做上來的,四十多才第一次做了導演,拿了像樣的薪水,今年想在魯城買房,正在努力攢首付。
才四十出頭,額頭上的抬頭紋已經很深,熬夜加班折騰得兩個眼眶像是化了煙熏妝似的。
是啊,我是不想拍,可我一個人任性的後果,就是拖累全組的人,甚至會影響到整個節目。
“我知道了。”我說。
不就是做一些肢體接觸嗎?又不會掉塊肉,就我這麽矯情。
演戲而已嘛,又不是真的。
導演走了,沒人喊開拍,兩個攝像打開攝像機,紅燈亮了,就是開拍。
電影開場沒多久,我伸手去拿爆米花吃,“恰好”路北川也伸手去拿,於是兩隻手的手背就蹭到了一起,攝像終於拍到了導演想要的鏡頭,我把手拿了回來。
雖然有點兒不太舒服,但是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剛一鬆,立馬又深吸了口氣。
路北川突然腦袋湊過來,在我耳邊說話:“看完電影一起去吃飯好嗎?”
我身體一僵,下意識把頭撇開了。
路北川看著我,眼裏笑意揶揄,我頓時就懂了,他不是真的要邀請我一起吃飯。
這隻是他的劇本而已,是導演的安排。
於是我假笑道:“好啊。”
總算是拍了一場導演還算滿意的,至少我和路北川今天沒有吵起來。
不過為了後期多一些素材,導演打算讓我們再看一場喜劇片,再拍一場。
節目組在電影院租下了一個放映廳,準備另一場拍攝的時候我們都在裏麵休息。
有一片區域是單獨留給我和路北川的,我看見他坐在那兒就不想過去了,到後麵去和我認識的那些實習生紮一塊說話聊天說路北川的壞話。
“秦歌,你最近真的財運桃花運都很旺誒。”一個女生莫名地臉紅起來,聲音都有點兒變調了。
我無語:“你不會說那個姓路的是我桃花吧?那種狗……”
“不是,你後麵。”她指指我背後,這一次,我注意到女生們的眼神都變了。
“歌兒?”身後有人溫柔地叫我,放映廳裏變得**起來。
我疑惑著轉身,看見了身後的人,原來是林衡。
他笑眼盈盈,穿著白襯衣,一隻手抱著一束紮得很漂亮的白色玫瑰,另一手提著個紙袋子:“聽說你當節目的嘉賓了,我來探班,沒有打擾吧?”
話剛說完,放映廳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林總太好啦!”
“哇有雞腿和牛肉!太幸福了!”
“雪碧給我拿一罐!”
“林總我愛你!你最帥!”
我旁邊的幾個實習生也不聊天,全跑了。
原來林衡帶了幾個人來,正往放映廳裏搬豪華便當,還有幾箱零食飲料。
我簡直難以置信:“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