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炒菜吧，媽。”我把袋子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發現除了食材之外，我媽還買了兩份已經做好的熟食——薑辣|雞爪和紅油豬蹄，袋子一打開，一股嗆人的辛辣香氣撲麵而來。
“香不？菜市場那家熟食店剛剛炒出來的，還熱的呢，直接倒出來就能吃，這個雞爪你小時候最喜歡吃了，總是吵著要買，外麵吃不到吧？”我媽有點兒得意的樣子，“走開，去陪你同學，我和楊剛武炒菜就可以了，你們坐那麽遠的火車回來，太累了，去休息，去。”
“我洗一下菜。”我拿出空心菜來要掐。
“出去出去，不要你洗。”她直接把我推出了廚房。
路北川站在廚房門口，一臉緊張。
“我要進去幫忙嗎？”
“別了吧。”我推著他出了門去。
我知道，我媽她現在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情緒過渡一下，不想我和路北川跟她待在一個空間裏。
和路北川去鎮上一條小河邊溜達了一圈，撿了石塊打了幾輪水漂，再回去雜貨店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六菜一湯，香菇燉雞湯，紅燒魚，薑辣|雞爪，紅油豬蹄，鹵好的一大盆子紅彤彤的小龍蝦，血鴨。
路北川看著桌上的菜，眼裏有些疑惑。
“你先坐著。”我讓他坐下，自己進廚房去拿碗筷。
“去哪裏玩了？”我媽溫柔地問我。
“河邊。”我數了四雙筷子，拿了碗，楊剛武在收拾灶台，被我媽搶走了抹布，“把空心菜端出去，灶台我來擦。”
楊剛武：“我來，廚房太熱了，你出去吹一下風扇。”
“你擦不幹淨，滾出去！”我媽直接就開罵了，楊剛武隻得擦了擦手端著空心菜和我一前一後出了廚房。
“楊剛武你陪仔仔的同學喝杯酒啊！”剛坐下，我媽就在廚房裏吩咐楊剛武。
楊剛武應了一聲，從貨架上拿了兩瓶二鍋頭下來，很自然地就給路北川先倒了一杯。
“？？？”我怎麽總覺得哪裏奇怪。
路北川看了我一眼，拿過了楊剛武手裏的二鍋頭，給楊剛武倒了一杯。
楊剛武的表情有點兒奇怪，像是有些惶恐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
“阿姨還不來吃飯麽？”路北川問。
“林芝！你出來吃飯啊！怎麽倒騰這麽久？你放著，等會兒我收拾！”楊剛武直接就起身去了廚房，然後把我媽拉了出來。
這會兒我媽眼睛更紅了，明顯在廚房裏又哭過。
“等我幹什麽？你們吃啊，吃！”她笑著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
桌子上的氣氛怪極了，然而飯還是得吃，我媽叫我吃，我就吃，於是我第一個端起碗來夾菜吃飯。
“吃塊豬蹄，這個豬蹄在我們鎮上生意很好的。”我媽給我和路北川一人夾了一塊賊大的紅油豬蹄。
路北川看看他碗裏，又看看我碗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笑著和我媽說謝謝。
我夾起豬蹄啃了起來，好辣，好吃。
楊剛武哈哈笑著招呼路北川喝酒，我媽吃了兩口菜也跟著喝了起來。
“你也喝點兒，長大了，是男人了。”我媽給我也倒了一杯二鍋頭。
路北川一杯酒剛下去，眉頭又皺了皺。
“路北川是吧？阿姨和你喝一杯，我幹了，你隨意啊。”我媽端著酒杯一口就喝光了。
路北川也是一杯幹了，幹完之後有點兒懵，大概沒被朋友的媽媽勸過喝酒，有點兒不知道接下來要幹啥。
最後他又給自己的杯子滿上，小心翼翼地去碰我媽的杯子：“阿姨我敬你一杯，你隨意，不喝也行，我先幹為敬。”
說完又是一口幹了。
“酒量倒是不錯啊年輕人。”我媽笑道，“你等會兒晚上住哪兒啊？在鎮上訂好酒店了沒有？”
“晚上就和我一起睡好了啊，鎮上的酒店都不好，還不如和我一起住閣樓算了。”路北川還沒回答，我先開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媽臉上的笑似乎一瞬間滯了滯，嘴角的弧度有點兒僵硬，笑道：“哦，和你睡，也可以，嗬嗬……雞爪怎麽不吃啊仔仔，今天的薑辣|雞爪老板放了很多辣椒和薑，很有味道的。”
我媽又往我碗裏夾了一筷子冒著辣氣的雞爪，我夾起來吃了一塊，路北川突然道：“少吃點兒，不健康。”
桌子上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我媽臉色有點兒難看起來，衝路北川勉強地笑：“不健康的東西多了去了，不趁年輕的時候多吃點兒享享口福，等老了，就什麽都吃不了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這麽早就開始注重飲食了嗎？我都還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呢，你們就這麽小心了？哎喲，笑死，吃這麽一點兒沒事的，我兒子愛吃，從小就是這麽吃過來的，和你們有錢人家的小孩不一樣，我們家秦歌不挑食，給什麽吃什麽，乖得很……”
“不是的，阿姨。”路北川放下筷子，很認真地對我媽說，“歌兒有胃病，不能吃辣的。”
桌上氣氛再次凝固。
我媽轉頭，眉毛打皺，問我：“仔仔你胃不好？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在節目組吃盒飯吃壞的？怎麽也沒告訴過我。”
我啃著個雞爪，嘴皮辣得發麻，嘴裏含著骨頭不好說話，正要把骨頭吐出來，路北川又接話茬了：“高中的時候胃就不好了，吃不了辣，吃太多或者一下吃太辣，都會吐，阿姨一直不知道？”
路北川瘋了嗎幹嘛突然一直懟我媽？難道不是應該裝乖巧兒媳嗎？？？我他媽差點兒把骨頭給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