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路北川語氣淡淡的,手指卻不鬆開,眼睛注視著秦歌雙眼,“我叫路北川,走路的路,北方的北,山川的川。”

管你哪個路哪個北,關我毛事啊?

秦歌繼續凶狠地和路北川對視,凶狠了一會兒,有點兒堅持不下去了,開始眨眼,眨完眼之後發現和路北川一直對視也有點兒難,視線開始飄到其他地方去,床、椅子……溜了一圈又轉回來繼續瞪著路北川。

有點兒趣,路北川眼裏起了點兒不明顯的笑意,終於把挑著對方下巴的手指收了回來,找衣服去浴室洗澡。

秦歌鬆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動,看見路北川進了陽台,立馬拄拐起身卷鋪蓋……

“我洗澡五分鍾,等會兒出來要是看不到你人,你就走著瞧。”路北川的話音從陽台上飄進來。

秦歌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走,還是不走?不走路北川今天晚上會打他會整他嗎?可是走了會不會更慘?畢竟自己瘸著一條腿跑不快,路北川腿那麽長,肯定一下子就追上了,到時候肯定更慘……

秦歌越想越怕,看著自己上著夾板的腿,遍體生寒。

“你的東西都不收是嗎?”路北川洗完澡回來了,一邊擦著短短的濕頭發一邊冷漠道,“怎麽,給你鋪了床還想我幫你把衣服也疊好?”

秦歌一瞬間回神,雖然不知道路北川想幹什麽,但還是戰戰兢兢拄拐起身去收拾剩下的東西,從編織袋裏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好。

他腿不方便,沒洗澡,隻擦了個身子,刷完牙洗完臉也不敢進去,就站在陽台上看月亮發呆。

和很壞的仇人住一個寢室怎麽辦?學費交不上怎麽辦?沒地方去怎麽辦?好想吃飯,小浣熊根本吃不飽……

他想著想著差點兒要哭起來,結果卻先被嚇了一跳,快出眼眶的淚水生生止住了。

“在這裏傻站著幹什麽?不去睡覺?”路北川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幽幽道。

???他等著挨揍,而他以為會揍他的人卻叫他去睡覺??

為什麽是這麽個發展?秦歌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不想睡覺?還是你想挨揍?”路北川再一次開口,語氣十分不耐煩了。

秦歌立馬拄著拐麻溜兒地進了寢室,把拐在床邊一放,拖著瘸腿翻身上床。

“北川你今天晚上沒去我被人虐慘了,排位連掉……”夏家河打推門進來,正好看到秦歌翻身上床的一幕,有點兒驚訝,饒有興趣地打量秦歌,“喲,多了個新室友?”

他和路北川在寢室裏收拾東西一下午,門口來來往往,不少往裏張望的,但沒一個敢進來。

想不到晚上回來,路北川的下鋪就睡上人了。

他有點兒好奇是誰這麽大膽子,走近了,注意到床邊那支拐,又看了看**躺著的人,打趣道:“完了北川,這小弟弟長得比你帥,本來新校草定的你,現在恐怕要讓位了……哎,新來的,叫什麽名字?”

自己躺在**,邊上兩個人站著俯視著自己,讓秦歌感覺自己像是地攤上等待被購買的一條五花肉,很不爽。

但不爽歸不爽,這個胖子和自己又沒仇,

“秦歌。”他感覺到胖子的視線一直在看他的腿,於是扯著被子把腿蓋上了。

“嗬,還不讓看,小姑娘似的。”夏家河笑道,“兄弟,你這腿怎麽回事?暑假玩得太嗨了?”

秦歌手指抓緊了被子,指關節泛著白,不說話。

“別逗他了,不去洗澡嗎你?一身網吧裏的煙味。”路北川眼神閃了閃,直接把夏家河給拽進了陽台上。

秦歌翻了個身,麵朝牆壁。

路北川最後一個上床,熄了燈,一腳踩在秦歌**,另一腳踩上爬梯,再往上一躥就上了床去。

鐵架床微微晃動,嘎吱嘎吱一陣響,秦歌聽見路北川在他上鋪躺下然後蓋被子的動靜。

路北川聽見秦歌在他下鋪輕輕抽鼻子以及似乎是肚子發出的咕咕聲。

開學前夜平靜地過去。

秦歌一晚上都沒睡好,各種念頭在腦子裏轉個不停。

轉得最多的就是“怎麽辦”“要是路北川打我怎麽辦”“學費究竟怎麽辦”“過幾天還要去看腿沒錢怎麽辦”。

路北川一下床,他就醒了,過了一會兒路北川和夏家河都洗漱完了進來,他才下床去陽台上的水池提心吊膽地刷牙洗臉。

然後又等路北川他們先出了寢室,才拄著拐慢慢地去教學樓。

第一天的位置都是隨意坐的,秦歌選了個離路北川最遠的,最後一排靠後門的位置,上午大家都很乖,領了書後不停好奇地翻著高中課本,在扉頁上寫名字,有的拿報紙或者花紋紙小心翼翼地把新書包了起來,然後互相小聲地打聽名字,從哪個初中過來的。

課間的時候有很多女生從七班門口“路過”,看見坐在靠走廊窗邊的秦歌,愉快地把校草頭銜給了這個高一新生。

然而新校草本人一點兒都不愉悅,因為剛才班主任此時正站在他的課桌邊上。

“秦歌,你的學費呢?”

“老師,我,我家裏人忘記給我送過來了……明天可以嗎?”秦歌放在課桌底下的手緊緊抓著褲子的布料。

班主任一臉憂愁:“你昨天不是說今天家裏人會把學費送過來嗎?班裏其他同學都交了,老師也要往上交了,你快一點兒,明天把學費拿過來?”

路北川拿著籃球和夏家河勾肩搭背從秦歌背後經過,耳朵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