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雪依言幫春花綰發,隻是她的頭發太順,綰了幾次皆鬆了下來。

鳳雛見此,隨手掐下桌上的碗口大小的玉蘭花,插在春花的腦後,方才梳好。

采雪拍手笑道,“真是不容易,倒費了我們三個之力,一會你要好好表現,可不能白費我們的功夫。”

春花含羞低眉道,“有幾位姐姐在此,哪裏輪得到我,我不過湊個數罷了。”

鳳雛替她理了理衣角,對她道,“不要妄自菲薄,這世間女子何其多,各有各的美好,你覺得我們幾個好,我們也羨慕你清純動人。”

金不換掀起竹簾,急衝衝走進來道,“哎喲,都到莫愁湖了,姑娘們別在這裏待著了,都出來吹吹風吧。”

夏月對金不換笑道,“嬤嬤,你急什麽,這會子各家都在鬧,一會她們都沒氣力了,我們登場方才好呢。”

鳳雛亦點頭道,“這外麵吵吵嚷嚷,外麵的人隻怕腦仁都疼,哪裏辨得清是誰,讓她們先去熱鬧吧,我們在這清淨一會子。”

金不換望著湖麵,數十艘畫舫和花艇已然圍住湖中的樓船。

那艘樓船通體朱紅,上等木料所製,分為三層,雕梁畫棟,重角飛簷,船體掛著紅紗帳,極是曖昧。

裏麵坐的乃是名商巨賈和自詡風流的才子等人,今天花魁大選的評選人。

夏月順著金不換的眼神看過去,冷笑一聲,“讓他們等等又何妨。”

日頭漸高,陽光欲烈,照耀在莫愁湖上,湖麵上籠著一層金紗,薄軟清透,荷葉田田,粉紅荷花在荷葉裏搖曳,碧葉紅花,交相輝映,像衣著清涼的舞姬,隨風擺動柔軟的腰肢,勾引著湖上的遊人。

劉恪理與眾多名商巨賈,風流名士坐在湖中最大的樓船裏,飲酒作樂,指點眾畫舫,心裏甚是得意。

這幾天夜裏,數家妓院老鴇力邀他到院中坐坐,把姑娘瞧仔細些,他一並拒了。

還是含香樓的王嬤嬤懂得他的心思,也不言聲,隻悄悄送來五十兩黃金,他看了一眼包銀子的帕子便明白了。

若是往日,這五十兩黃金也入不了他的眼,隻是這些年,家道不如往日殷實,亦有捉襟見肘之時,前些日子為老太太做壽,所費甚巨,家中打起饑荒,這筆黃金來的正是時候。

混跡了這麽些年煙花地,什麽樣的女子未見識過?到底是不如黃金白銀來得讓人心裏踏實。

“劉公子,聽說萬花樓的夏月姑娘,十分美豔,不知道你見識過沒有?”坐在他身旁的一名半老員外,捋著山羊胡子對他道。

這張員外乃是色中餓鬼,隻是苦於家中夫人十分厲害,每每少有機會到青樓裏。

這次有機會能參與花魁大選,恨不能多生幾雙眼。

“張員外,那姑娘隻怕吃不消。”劉恪理笑得曖昧,“這歡場中的女子,我劉某見識的多了,但是她太過**,就像是狐狸精變的,一般人都無福消受。”

張員外聞言,心癢難耐對他道,“那可真要見識見識了。”

“若我是你,還不如找含香樓的含春,那是一江春水,又舒服又快活。”劉恪理環視一桌人,眾人紛紛曖昧笑起來。

“要我說,還是鳳雛好,上次她去我那坐坐,彈了一支曲而已,便把人的魂都勾走了。至今溫大人還時常提起她,想再請她。隻可惜金不換那老鴇太貪錢,一再抬高價碼,還見不著。累我挨了好些罵。”坐在上首的宋老爺歎道。

“鳳雛雖好,卻太過清高孤傲,妓女就是陪客人遊耍的,一味叫大家哄著她,實在無味。依我看,倒是玉暖閣的紅藕好,念詩作對也應對得來。”同桌的李公子笑道。

眾人紛紛將各家頭牌一一點評,眾說紛紜,各有所好。

玲瓏館率先登上樓船,頭牌姑娘名喚玉玲瓏,長得嬌小玲瓏,身姿輕盈,她遍身嫩綠,似一片嫩芽,甚是討人喜愛。

她站在船頭引項高歌,一曲思凡唱得無比纏綿,引得一眾看客凝神細聽她的哀愁,她的渴望,眉心微蹙,眼角飛盼,便是思凡人間的小尼姑。

待到歌畢,她眼角掃過眾人,嬌媚道:“玉玲瓏這廂有禮了。”

賣了個花腔,盈盈下拜,坐在一旁的張員外按捺不住伸手扶她,引得眾人大笑不止。

張員外忙牽了她的手坐在一旁,細細盤問,玉玲瓏也知趣,給張員外添酒布菜,忙得不亦樂乎。

劉恪理見狀便打趣道,“這才剛開始,張員外就找到可心的人了。張員外,玉玲瓏可是思凡的小尼姑,你怕不怕?”

張員外摸著她滑不留手的皮膚,得意笑道,“莫說她是個思凡的小尼姑,就是神仙,我也有本事叫她不想回天上。”

滿桌人皆猥瑣地笑起來,玉玲瓏羞紅了臉,假裝啐張員外,一時春光無限。

後麵送來一船船女子,有的被留下,有的被送走。

送走的也不著惱,隻坐著花艇在湖上遊一圈,便也有無數的人招攬。

都是生意,和誰不是做?

含香樓老鴇見樓船之上人漸多,便有些按捺不住,催著含春趕緊上去。

含春笑道,“嬤嬤,你昨天那些金子難道是白使的不成?”

劉恪理見含春遲遲不到,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怎麽含香樓還沒來?”

張員外一邊對玉玲瓏上下其手,一邊取笑道,“你急的什麽?”

劉恪理有些尷尬,指著周圍的人道,“你有玉玲瓏了,自然是不急了,可這麽多人還幹瞪眼呢。”

話音未落,含春便千嬌百媚地出現在船頭,輕紗薄衫,香氣襲人,恰如春光迷人景。

她站在船頭輕撥琵琶,曲未成調先有情。

弦響聲動,靡靡之音恰如小手撩動心弦。

滿湖春水,盡是纏綿之意。

琴音未絕,宋老爺眼睛都瞧直了,“劉公子你說的果然不錯,這含春姑娘果然似這春色無邊。”

此言正中劉恪理下懷,他恨不得此事時就宣布含春為花魁,晚上好拿那另外的五十兩黃金。

正待他思慮如何開口,卻聽得一聲嬌嗔,隻見一個桃紅的倩影,嬌嬈含羞,似一瓣開得正濃的花瓣,綻在船頭。

正是玉暖閣的頭牌紅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