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武藝定品,而今江湖上也隻是粗略的簡單劃分為頂尖、一流、二流,並無詳盡、也沒有辦法製定詳盡的標準,真如此也過於刻板,錯漏可趁之處,也更多,唯有實際實力比拚和展示,更可為人信服。

臻武司立與六部各司同級,便已然留下餘地,易於管控、監察,以臻武司管武人、朝廷製臻武司,再合適不過。

且子瀚所言,須各部及地方各府衙協同之處,也不少,可以融入各地管理之中,本就並非單獨存在,如此也可使臻武司不至失控,成為大璟禍患。”夏侯灼隨即言道。

這次他並非單純的為淩沺撐腰,也都算是肺腑之言。

武人雖有練氣、養氣等這麽一說,也有拳腳、兵刃用的是否嫻熟的直觀表現。

但是這些都不能成為量化的標準。

沒練過氣的,未必打不過已經練氣有成的,類似尚未練氣化精的淩沺,打敗刑五嶽和雍虞業離這樣練氣化精多年武人的例子,並不算多少見。

練把式精妙絕倫,實際動手啥也不是的,更是比比皆是。

單純以這些論,遠沒有實際動手,更有說服力。

至於能不能做到以自己為標準,還能讓別人信服,那確實得看臻武司的本事。

若沒有這個本事,或者故意放水、以及收受賄賂等,導致武籍泛濫,那臻武司就真的沒必要存在了。

區區千人,於大璟之內的武人數量來說,不過滄海一粟,想要以此整頓武人,那就必須是其中的佼佼者。若不是,也就不配成為臻武司的一員。

至於其他的,臻武司也確實沒必要管的太多,更不能權利過大,層層融入到各地郡縣中去,也能起到個製衡作用。

這諸多事情裏漏洞肯定有,而且並不算少,但是各地郡縣一樣有貪官汙吏不能杜絕,沒有什麽差別,主要還看朝廷監察是否嚴格。

臻武司並非獨立的,而是朝廷的一部分,這句話淩沺說的,大大爺還是很讚許的。

嗯…隆彰帝和林佑芝也挺滿意。

隆彰帝雖然會給臻武司很多便利和權力,也會將之視為皇帝親軍,但似司徒彥璃和淩沺,有什麽事可以越過政事堂、三省六部等,直接向他稟報請示,也就到頭了,並不會給予臻武司特別大的權柄,讓其過分特殊化。

林佑芝也同樣樂得見到這一點。

“淩卿所寫,意可以予武勳於各品武人,以表其榮,且可以以此從軍,建武院,由軍中老將為之授業,而後為軍中將領,太尉與林相意下如何。”隆彰帝將淩沺奏折所寫的建議,也告知給二人,再問道。

淩沺的這個提議,隆彰帝也是很喜歡的,而且是他自己以往沒有想到的一種方式。

若依此計而行,大璟會出多少名將倒是不一定,但勇武悍將,必不會缺少、斷代,與他引武人為用的想法,十分契合。

“怕是不妥吧。”這次反而是夏侯灼有些反對,其再道:“武勳向來是將士們有功得賞,這些江湖武人寸功未立便得到,將士們難免不平。而且如此一來,將有武勳泛濫之危,也會大大增加朝廷支出的負擔。”

“臣附議。”林佑芝跟著點頭認同。

“臣的意思是,隻給勳階,不予俸祿恤銀。至於將士們會不滿這一點,臣也有想過,臣以為自武院結業,他們可以很快建立相應的功勞,來讓人信服。還有則是鼓勵天下有向往軍伍、意圖為將者,踴躍習武,也以武院為基培養更多、更優秀的將領,形成一個良好的軍將培養之製。”淩沺見隆彰帝示意,連忙言道,有些小慌。

這個完全是他寫折子時,心血**所想,並沒有多成熟的想法,大大爺這大行家一反對,他自己都有點懷疑了。

“等若是給武人定品的同時,也定官階?實際上,再不給其他切實賞賜?”林佑芝看向淩沺。

“是。我就這麽想的。”淩沺點點頭,然後看向大大爺。

這還是夏侯灼啟發他的,鯉魚躍龍門麽,還有啥比官階更符合這個的。

“臣有罪,教出這麽個損貨來。”夏侯灼向隆彰帝拱手,苦笑搖頭。

即便設立武院,又能容納多少人,這純粹是畫個大餅給天下武人,到時候真實施下去,少不得還得他們自己去搶破了頭。

“若是如此,臣倒是以為可行。就是軍中將士,怕是得勞太尉出馬解釋一二了。”林佑芝聞言輕笑一聲,說道。

“事實勝於雄辯,請聖上下令武院成立後一年為期,軍中將領與同級武院生徒比上一場,若武院生徒能勝,軍中上下自無不信服。另外,臣以為,若聖上真有意設立武院,不妨也從軍中選些年輕將士,他們很多人雖然戰績不俗,但識文斷字不多。有些人則空有蠻力或文采,又武藝不精,都可在武院補足。如此,軍中上下自不會不平,而是深感聖恩。”夏侯灼隨即也是再次說道。

他並非是完全不同意,而是想要看看關於此事,淩沺想周全沒有。

而今看出這貨露怯,也是直接為之補充起來。

“還需曆練。”隆彰帝笑著指指淩沺,有看向夏侯灼:“你這老妖,也得再好好教教。”

說話間隨意了很多,順著夏侯灼玩笑之言,也來了個玩笑。

這時候淩沺瞧了一眼林佑芝,發覺其半點沒有對這玩笑稱呼意外,而是習以為常的跟著笑了起來,才知道大大爺在隆彰帝這兒,是何等受寵。

“折子林相帶回政事堂,諸相共議完善,下旨臻武司施行。武院一事由工部選址,太尉與兵部共議合適授業人選,先從各軍選青壯將士入學,待武籍冊定結束後,再由臻武司選適宜武人入學,各定人數皆為三百吧,過試結業,十年為期,不過則退。”但玩笑也就是這一會兒,隨即隆彰帝便是正色起來,將諸事論定,分派下去。

三人自是一同領命應下。

“聖上,臣還有一事請奏,不知當不當講。”淩沺猶豫了兩下,還是又行一禮說道。

讓得欲要告退的夏侯灼和林佑芝,暫停了動作,也讓隆彰帝準備去拿奏章看的手,頓了一下。

“說。”隆彰帝道。

“臣昨日偶遇北安郡王和白山國公,受邀去白山國公府喝酒,不料虎乳酒太烈,喝多了,被他們忽悠了。”淩沺訕訕撓頭道。

“說重點。”隆彰帝微微蹙眉。

“白山國公妻兒早亡,彼時北安郡王攜女靜寧縣主就在鐵延,縣主照拂多日,才一解白山國公心頭鬱結悲痛,兩人遂情竇暗生。後縣主隨北安郡王回返,誓非白山國公不嫁,可白山國公一來處境並不太好,加之忙碌,後又思及亡故妻兒,兼之怕續弦之名輕待縣主,便一直遷延至今。

醉酒之後,白山國公鐵漢落淚,北安郡王搖頭歎息不止,臣亦醉酒之下胡言,稱此事若有聖上下旨賜婚成全,又有何難。

誰料這倆人不地道,趁我喝醉,忽悠我什麽,他倆是歸附之臣,未有寸功,無顏求請聖恩。然後對臣一頓吹捧,給了臣十八壇虎乳酒,讓臣來向聖上代為求請。

這、臣一時被誇的心花怒放,恨不得飄上雲霄,稀裏糊塗就居然應了,還請聖上責罰臣狂悖之過。”淩沺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把真實情況給好頓編改,然後一臉無地自容加大錯特錯的樣子,躬身一禮,等候發落。

“聖上,長樂縣侯府上,一早確實讓人送來十八壇虎乳酒。”蘇連城告知隆彰帝道。

“這酒臣不敢留,請聖上處置。”淩沺聞聲再道。

“不孝之過,無後為首。皇後前日還與朕言及,白山國公遠至長興久居,未免孤苦,想要尋世家女為其續弦。既然他有心儀之人,便遂了他心願吧。”隆彰帝略一思量,便是答應下來,隨即指了指淩沺再道:“今後戒酒,不可再喝酒誤事。再抄寫十遍《孟子》全文,明日拿給朕。”

然後便是一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你就作死吧。”行出昭華殿,夏侯灼直接就給淩沺一腦瓢。

“《孟子》啊,字數不少。”林佑芝一笑間,孟子二字說的格外清晰些。

似是打趣,實為提醒。

淩沺這番話,拿去說書都有些拙劣,想糊弄隆彰帝,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喝醉了?被吹噓了?

扯淡去吧!

一個個揣摩聖意,多番顧忌才是真的。

要不是淩沺之前的奏折不錯,成立武院一事更讓隆彰帝鍾意,哪止罰抄十遍書這麽簡單。

《孟子》主張德治,隆彰帝也一直以自己是仁君、明君自視,讓淩沺抄這本書,就是在說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覷了他這個皇帝的仁善。

“真喝多了,情緒上來了,要不我也沒這麽彪,可總不能言而無信啊。”淩沺苦笑道。

聲音倒是沒刻意壓低,當然也沒刻意多大聲,但就在門口,應該能傳入昭華殿。

他這倒也是實話,虎乳酒確實夠勁,不比三刀子差,就是口感更柔和醇厚。

不過醉沒醉的不重要,還是得讓隆彰帝多少信點兒他真醉了的。

“此事以皇後懿旨傳去吧。”殿內隆彰帝抬頭看了一眼,隨即繼續看向手中奏章,淡淡道。

“那些虎乳酒?”蘇連城低聲問起。

“留著。便宜不能讓他一個人占了。”隆彰帝輕哼了聲,再道:“去知會皇後一聲,明日請北安郡王妃和靜寧縣主入宮說說話,朕也確實有些忽視他們這些歸附之臣了。”

蘇連城連忙應下,快步退出。

可方至殿門,便發現剛才走的仨人,居然急吼吼的又一同回返了,同行的還有司徒彥璃,皆是一臉肅怒之色,遂又急忙回返,告知隆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