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桂琴頓時就不高興了:“你說的這話,意思是再過幾年我們都可以死了?”
葉知凡愣了一下,震驚的看著她:“你今年才多大?六十都還沒有,你就隻能活幾年了?難道過幾年你就不能動彈了?”聽不懂人話還是咋地?
“不要啥都往你身上扯,我是說我自己。一輩人不要管一輩人的事情,你們自己有吃有喝就行了,整天瞎操心。一會兒讓結婚,一會兒生娃,生了你給我帶還是你給我養?”
張桂琴說的理直氣壯的:“那你要生了我肯定要給你帶啊!”
“謝謝哦,算了吧!你會帶什麽,你能帶什麽好。別說給我帶娃,到我們那都跟走親戚一樣,坐那都粘那了,還得我伺候你,你還給我帶娃,莫氣人了!”
“那你們兩個咋長大的?”
葉知凡笑著看著她:“你說呢?我們倆咋長大的?放在大門口風吹大的。”她從小就是跟她婆婆的,後來葉知瑤跟她,一直帶到她小學畢業去上初中,葉知瑤剛好上小學,這才撒手。
就農村裏,他們那一片來說,條件歸條件,她媽這個日子過的,別的不說,精神上是一點壓力都沒有。還一天到晚的這事那事,總覺得自己人才出眾人品高潔,嫁到他們家委屈了埋沒了一樣。幾十年了,連頓像樣的飯都煮不好,都不曉得她是憑啥覺得自己優秀的一般人都配不上的。
說著說著葉知凡的語氣就不對了,張桂琴臉色也就不好看了。
張桂英忙打圓場:“你媽也是為了你著想,有兩個還是好,你看我們家就兩個,兩個人有個伴兒,一個多孤單。”
“ 算了吧,小的時候有個伴,長大了各奔東西,誰能顧得上誰呀?有了家庭之後都是自顧自的利益,各掃門前雪,兄弟姐妹,說實話很多還不如外麵的朋友,有什麽作用?”
張桂琴還是不死心:“你看你小姨她們多好,兩個娃兒,一個隨你小姨姓,一個隨你姨夫姓,兩邊的門戶都頂起來了。”
“不要把你那一套往我身上加。你們那一輩人的思想是你們那一輩,我們是我們。我小姨生兩個,那是她有出息,我小姨夫有出息。我跟陳陳嘉善沒本事,就隻能養得起陳聽聽一個。頂什麽門戶?陳家善幾千裏路橫跨半個中國到這來還沒給你頂門戶?”
“那說到底娃還是沒有姓葉。”
“那你憑啥讓娃兒姓葉呢?你是修了高樓大廈了還是給花了多少錢了?啥好事你不想?你以為現在生小孩那麽容易的?生下來像你那會兒給口吃的就行,其他啥啥都不用管了?說話倒是容易的很,嘴巴一張就出來了,也不想想實際情況到底是啥樣子的。”
她說話語速慢,好聽不好聽的也不尖銳,要是換做葉知瑤這會兒八成拍案而起早就翻臉了。
張桂英道:“話是這麽說,幹啥不難呢?大了也就好了。”
葉知凡笑了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可能你跟我媽他們這一輩都覺得娃兒多了好,兩個不寂寞。但是對於我來說,生孩子是必須要生的,因為這是人一輩子該經曆的事情,不經曆總覺得不完整。那麽經曆過之後,差不多就行了。我二十歲的時候生娃兒,別人二十歲的時候自己都還是個小娃兒。
我大好年華全部都撲在了娃兒上了。這會兒他馬上上初中,等上完初中高中還有六年,也就是說我還有六年就能鬆口氣了。
然後我這會兒再要一個,大的都結婚了小的還在上學,等小的上完學大的又有了娃兒了,我繼續再給帶,我這一輩子就圍著娃兒轉了,我活的是什麽人?
所以以後這話就不要再提了,明明知道不可能,還非要講。講出來不合你心意不說,還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那會兒年紀小什麽都不懂,所謂無知者無畏說的大概就是她這樣的。自己一個人打拚,一個人在外麵談對象,簡簡單單的結了婚,早早的有了娃兒婆家她不指望,娘家她指望不上。她這才活了三十來年,吃的苦受的醉是好多人一輩子都體會不到的。她確定肯定自己不可能再有當年的那種心態再去重複一遍那樣的生活了。
在這邊也沒呆多久,因為本來來的就晚,吃了飯天都黑了,再聊了一會兒天就不早了。張桂英留他們在這邊住也沒留住。
就這麽一點距離開車一會就到了,家裏邊連大門都沒有,什麽東西都還在那裏放著,一個人都沒有。雖然說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沒人還是不行的。
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葉知凡他們打算第二天就回市區去。
市區那邊還有朋友,大正月的總要走動走動。
他們這一走,葉知瑤也要跟著下去。
幹了這麽一天活,葉新民跟陳嘉善兩個又重新說上話了。聽他們說要走,問陳嘉善:“你們吃羊肉吧?吃羊肉的話家裏的羊再弄一頭去宰了。”
陳嘉善道:“那能吃多少啊?上次殺的那頭羊分的肉都還在冰箱裏放著。那兩頭你好好養著,大的那隻母羊馬上就要下了,我估計就這幾天的事情,注意點。”
葉新民心裏不想喂,嘴上卻不敢說。癟嘴道:“那東西啊,費事的很。你要喂就得多喂一點,專門占個人看著還差不多。就那麽兩個,早上弄出去下午弄回來的,還要操心,一點都不值當。'
陳嘉善道:“現在不是沒地方養嗎?回頭你要把圈弄起來,我就多給你買一點。牛也好羊也好,家裏養點東西肯定是好的。要養的多的話,我就往四川跑一趟,那邊的黃羊不錯,肉質好。”
張桂琴一口把話接過來:“以後再說吧,這兩年暫時不喂。我這活都聯係好了,過段時間打算要出去呢,他一個人在家裏喂啥呀?這一頭那一頭的,能把他自己喂好就不錯了。”
陳嘉善看了她一眼:“現在到處都是疫情,不是這裏有就是那裏有,還往出跑。”
“那不跑咋弄?這房子主體起來了,後麵裝修還要好些錢呢!都問你們要?我們這年齡還不大,手上總要攢點錢,不能用一分錢就打電話找你們吧?一回兩回能行,時間長了放誰心裏都不舒服。趁著還能動,那肯定還要再跑一跑。”
說的頭頭是道的,全是她的理,陳嘉善也懶得管:“那隨便你,看你們咋弄。”
張桂琴道:“那肯定了,你們把你們自己的事情忙好就行了。我們不需要你們操心。”
這麽說了,陳嘉善還能說什麽呢?
但是不說又不放心。
叮嚀葉新民:“那個電動車,騎完之後隨時充電,不然回頭到哪去的時候又不方便。騎的時候注意點,不要左顧右盼的東張西望,你看看你把那車子摔的,十月份買的車子,到這會兒才多久?啥東西都要愛護一點才用的長久。”
張桂琴道:“莫說車子摔的,人差點都摔沒了。說他莫那個本事,他還非能的不行了。”
摔跤這個事情葉知凡知道,但是沒跟陳嘉善說,這會兒陳嘉善才知道。
“就是,說起來也不年輕了,那要摔下去摔出個問題來可不得了,受罪的是你自己。”
他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葉新民開口就能把他氣死:“那誰曉得你們買的那車是啥情況,一點都不穩當。這都絆了幾回了,回頭我要再絆一回就直接把車扔了,不要了。”
陳嘉善看著他:“那個車兩千塊錢,你現在把錢給我,現在你就去把它給扔了,我啥話都不講。人不合適你怪車不合適,不是你自己出的錢你就不心疼。我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是不是?叮嚀你你還不放心上注意點,還非得再摔一回,摔一回車就不要了。摔一回兩回沒事那是你運氣好,沒有哪個人會一直有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