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善說完想了想又把車子油箱打開,從汽車裏麵抽了一壺汽油丟在家裏麵。
“那油鋸要加油,知道怎麽加吧?不止要加這個油,還有潤滑油。鏈條那邊鬆了就要緊一下,拿銼刀銼一銼。銼刀也給你弄好的,都在那箱子裏。你不要光用不收拾,回頭用的沒法用了,你又抱怨說給你買的啥玩意不好用。”
這話葉新民還真的說過,還不止一次說過。
他這個人,就葉知瑤說的,幹起活來把人都不當人,何況是別的東西。隻知道悶頭用,好像啥東西都是千錘百煉不會壞似的。
這會兒陳嘉善叮嚀他,他嘴上哦哦的滿口答應,其實根本就沒走心,轉過身就忘。
該說的說了,記不記得住陳嘉善也不管他,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孩,得摁在跟前看著。
隨後張桂琴又問:“這個貼磚咋弄?你們看看準備咋貼啥時候貼?”
葉知凡問她:“我說的有用嗎?我的意思就是要貼把樓上貼一下就行了。農村裏麵沒必要搞那些。你看人家現在城裏麵那牆都是塗的防水漆,要什麽顏色有什麽顏色,非要貼瓷磚。還有一樓,你說人家江家媳婦一天到晚拿個毛巾擦擦弄弄的,有一點灰都不樂意,大呼小叫的。那你貼了瓷磚不也一樣?這農村裏麵又喜歡串門,這個來那個去的,一樓貼的瓷磚誰還敢進門呀?以後你就啥都別幹了,專門在家裏擦地板。”
張桂琴不高興了,半天才道:“你們不願意貼了我貼,我自己貼,我今年出去掙一年錢,我就不相信了瓷磚還貼不起了,不求你們。修了一趟房子,總要好好的弄一下,賀房的時候親戚朋友來了總要能看過眼才行。”
葉知凡被她給氣笑了:“隨便你!”農村裏麵出門就是泥巴,燒得又是柴火,本身自己就不是個啥講究人,還要在那假八二五得窮講究,聽著人腦殼都大了。
這邊說的不愉快,葉新民那邊也不愉快,不管是哪樣,他感覺都還沒達到心裏得目標。
臨到要上車了又跟葉知瑤叮嚀:“瑤瑤子,我給你講,你不要不喜歡聽我的話,愛理不理的。說啥你都要往心裏麵記才得行。老大不小的人了,工作,婚姻,這都是最要緊的事情,不要一天嘻嘻哈哈的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一個人一輩子好年齡有幾年?過了三十我看你咋弄?
說起來你還不愛聽,也不信。我們這一截有好幾個你這樣油鹽不進得,最後沒見哪個有啥好結果得。那早先有一個那還是我們公社的老師,眼高手低的,給她介紹她看不上,她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就這麽磨磨蹭蹭的磨過四十連個家都沒有。現在退休了,五十多歲了,在家裏麵整天跟兄弟媳婦合不到一塊,人家嫌棄她,找人強行的把她嫁給一個老漢,沒過幾天從家裏跑了,這陣子死活都不知道,你要不聽我的話,你以後比她好不到哪裏去。
人嘛,啥年齡幹啥事。該上學的年齡要好好上學,到了該結婚成家的年齡就要結婚成家,自己要沒那個本事,就不要搞特殊化。
說起來你又不愛聽,我們這麽大年紀了,也說不到你幾年。你享福也好受罪也好,又占不到你多少便宜。幾十歲的人了,也不是三兩歲的小娃兒,幹啥心裏都得有個數。”
不管說的在理不在裏的,這些話都是葉知瑤不愛聽的,所以她也不回嘴,也不待見,黑著臉把行李箱往車上一丟,直接爬車上去不下來了。
張桂琴看著她把行李箱放上去又有事了:“老實話,你們是不是等我一下?幹脆把我的行李箱也給我帶下去算了,不然到時候我還得拖到公路上去拖半天。”
葉知凡問她:“你這不還是打算讓我送你嗎?上回誰嘴硬的跟啥一樣說的走的時候不從我那走?”每回是說話的時候攢勁的很,轉臉就翻篇了。但是她翻篇了葉知凡記著呢,不管有用沒用的話要說出來氣要出了才行。
張桂琴一如既往地嘴巴硬氣:“那你們你們要給帶了就給帶上,不願意帶了到時候再說。”
葉知凡真的是不知道咋形容她了:“那你去弄,你要帶些啥趕緊的。早幹啥去了,能不能有點計劃。”
從年前說到年後,她已經懶得再說了。她媽這個人主意大的很很,她自己不願意別人說再多都是廢話。
陳嘉善說的沒錯,剛剛到正月初十,天氣正好,葉新民跟張桂琴兩個人在田裏麵栽洋芋呢,那隻母羊就下了。下了個小羊崽子,算是來年開門紅,葉新民高興的很,回去問這個問那個的,根據人家說的又把那個棚子重新給收拾了,弄一張家裏的舊門板搭了個台子,邊上的草都換的幹幹淨淨的。
但是,也就是三兩天的熱度,等到小羊身上的毛幹了,能到處跑了,再加上張桂琴出門了,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事就來了。
那是葉知瑤回來參加考試的第二天早上。
難得她不著急,葉知凡留著在這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早把她送去車站。
才走到半路葉新民的電話就來了。
但凡他打電話來,葉知凡接電話都有一種壓力。
她把車停路邊上跟葉知瑤講:“這大白天的打電話過來,不知道又有什麽事。”
葉知瑤道:“接了看看吧,指不定又是東家長西家短的扯閑話。”
接通知後,葉新民就在那邊喊:“凡凡子你今天得回來吧?這羊不求行了。”
葉知凡被他這話整得一愣:“啥情況?咋叫個不行了?”
“也不曉得是把啥毒草吃上了還是咋弄的?感覺像是中毒了,說起不來就起不來了呢!”
“毒草?哪裏來得毒草?那羊嘴巴那麽刁,還能吃上啥毒草?你把它們弄哪裏在放?”
“我就在田下邊這個地邊上點了點苞穀,還沒點多少一點呢,看它就站不穩了呢,這會都趴下了。”
“那你趕緊的回去,到江家問一下人家有沒有公路上那個獸醫的電話號碼,那是他們家親戚呢,電話應該有,打個電話讓人家過來看看啊!你叫我回去能起啥作用?我都是能飛,飛回去我也不會治病救命。”
“哎呀,我這才剛剛上坡莫多大一陣,苞穀都還沒有點幾窩,這麽大太陽我嫌難得跑,腳疼得跟啥一樣。”
這話說的葉知凡那個鬼火一下子就衝上來了:“你那幾窩苞穀能值幾個錢?那羊一頭羊值幾個錢?你心裏沒點數?難得跑,你能有多難得跑?能有多遠?田壩裏到家門口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