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叫媽回來!”葉知凡很少這麽生氣:“修房這麽大的事情你當是在辦家家酒?一個人回來修房,你羞人呢修房?”

她語氣不好葉新民語氣也不好:“都是,回來,都蹲屋裏不去掙錢喝西北風?”

“掙錢掙錢掙錢,你一輩子除了這兩個字還有別的吧?多在外麵呆一兩個月發達了?錢沒掙夠你們在外麵好好掙你們的錢,跑回來修的啥房子?”

“我回來修我的房子麻煩你們哪一個了?你們給我幹啥了?要個電動車就跟求你們一樣,嘴皮子都磨破了都回不來。指望你們,指望你們房子垮了把我埋了這個房子都換不了。”

葉知凡深呼吸幾口氣:“你厲害你修,你以後要搞啥你自己去,少給我打電話曉得吧?你這人我簡直不曉得用啥語言形容你。從來不曉得自己幾斤幾兩,總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都不想揭你短,我自己都閑丟人。你這輩子幹了啥大事?你幹成過啥大事?修房這是小事情?好話跟你說你總覺得別人都在放屁。”

“你總覺得你辛苦你累的很,我們啥都沒給你幹,幹啥都是無用功。別人對你一千樣好,一樣不順你心你就隻能記得人不好。把心掏給你吃了你還嫌心是臭的。電動車電動車,你幾年前大壩子上騎電三輪擰著轉把控製不住把媽差點撞廢了你忘了是不是?是不是沒撞到別人沒找你麻煩沒叫你賠償你早就忘的影子都沒有了?”

“大壩子上你都能出事,我們這半山坡上你騎電瓶車。要出個啥事情把你直接摔死了我回來直接埋你還好,撞得半死不活的你想害哪個來伺候你?想要個啥就要個啥,我們小時候你給我們啥了?說輕了把你能的跟啥一樣,說重了你說我們都瞧不起你,簡直夠了!”

葉知凡發作一通轉身進了屋。

她看著她爸一個人跟螞蟻搬家似的也不容易,確實可憐,但是有時候幹事說話真的太氣人了。

邊上就這麽幾家人,都叫他得罪完了。就這幾年不在家,她跟陳嘉善時不時的回來走動著,慢慢的才有所好轉。當他在外麵這麽些年思想啥的都有所改變,哪曉得還是原來那一身臭毛病。

偏偏這是她親爹,再不想管都不能不管。

陳聽聽跑來問她:“媽媽,我們啥時候回去。”

葉知凡緩了緩才道:“等太陽偏一點,給爺爺把飯煮了我們就走。”

“那我到河壩裏去了。”

“小河壩可以,大河壩不準去。”

陳聽聽應了一聲跑了。

葉知凡緩和了一下情緒出去,大太陽,葉新民又爬房上去了。

太陽對著房頂上曬,她是真怕曬個好歹,頭一暈眼一花從房上滾下來。

她小時候就害怕上梯子,她恐高。現在更害怕。他們家這個梯子可有年頭了,一夜不曉得啥木頭做的,反正是她小時候就有的東西,至今看著沒啥變化,但是她總擔心時間久了木頭不結實。

往上爬了一半她就不敢再往上愣了,甚至也不敢往下看。

她喊了一聲:“爸!”

葉新民手上的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啥事?你爬上來幹啥?”

“我等陣太陽陰了就回去了。”

“你回去了你回去,家裏用不著你操心。”

說是這麽說,但是不操心咋可能。這是她爸,是她該負擔的責任。再怎麽不好怎麽難,都沒辦法不聞不問。除非她真的是沒爹沒娘石頭縫裏麵蹦出來的,那肯定就沒這樣的煩惱了。

葉知凡抿了抿嘴:“找人修房一定要慎重,多打聽多比較,不要著急。找好了你就去村上找一下姨父,我媽跟人說好了的,到時候你喊姨父到家裏來,多找幾個人當見證,啥東西都整全麵一點。找人弄兩個菜,或者去鎮上炒兩個菜也行。最好是提前給我打個電話,陳嘉善不能回來我再忙都回來一趟,這不是個小事情。協議一簽一開始動土就沒法停了。”

葉新民看著還帶著氣:“你管好你自己,莫操 空心,我心裏有數。我啥不曉得?你們一個個的都拿我當瓜子。”

葉知凡在梯子上站了半天,然後才默默的從上麵下去,一直到太陽偏一些秦海蘭他們過來接瓦才重新開口說話。

下午飯煮好,她也沒吃,喊了葉新民一聲:“爸,飯好了,在灶台邊上晾著的。我得下去了,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裏上上下下得注意一點。”

葉新民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陳聽聽抬頭朝房上看了看,喊了一聲:“爺爺,我們走啦!”

葉新民這才哎了一聲:“回去得時候路上慢些。”

秦海蘭道:“開車慢些,這邊路不好,繞來繞去的。”

葉知凡應了一聲:“知道了。”

說完,挎著包帶著陳聽聽走了。

到半路,陳嘉善的電話打過來了。

葉知凡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來接通了電話。

“回來了沒有?”

“還沒,才過縣城,大概還得四五十分鍾。”她開車技術一般,所以上路不敢太快,陳嘉善半個小時的路程她少說也得四五十分鍾。

陳嘉善又問:“吃了飯了沒有?”

“飯沒吃,氣倒是吃了一肚子。你不忙了?”

“忙,咋能不忙。我過一個小時到家,等下一起出去吃個飯。”再忙,一個星期總要見一兩回麵的。

葉知凡應了一聲,掛了電話重新上路。

陳聽聽坐在後麵問她:“爸爸要來接我們去吃飯?”

葉知凡“嗯”了一聲,隨即想到他最近大半年最嚴重的問題:“聽聽,等會兒見到爸爸要主動打招呼,然後問問他忙不忙,關心一下他,知道嗎?”之前他跟陳嘉善還算是親近,自從網課染上網癮,發現他偷偷從自己手機轉賬充值遊戲甚至發紅包喊同學組隊打遊戲之後,屢教不改被陳嘉善狠收拾了兩回之後,這梁子就結下了。

父子本沒有隔夜仇,然而陳聽聽卻把陳嘉善徹底的記恨上了。平時看見跟沒看見一樣,就算是葉知凡提醒了喊一聲也是不情不願。更不要說主動去說話,陳嘉善主動找他說話他都愛理不理的。

葉知凡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遲早會再出問題。

然而她現在除了耳提麵命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陳聽聽沒吭聲。

葉知凡又問了一遍:“聽到我說的話了沒有?”陳聽聽這才不甘不願的回答:“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