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早已經是燈火通明的時候，一家三口就近去了一家燒烤店。

陳聽聽答應葉知凡的，要主動跟陳嘉善說話，見麵的時候喊了一聲爸爸，再沒張第二次口。

陳嘉善大概對他有些失望，連續忙了這麽長時間不管是身體跟精神都很疲憊，所以也沒再追問他的學習，任由他坐在邊上一個人胡吃海喝不亦樂乎。

“回去了一趟心裏踏實了？”

葉知凡搖搖頭：“更加不踏實，提起來就很煩。”

陳嘉善問：“他在家都在幹些什麽？”

葉知凡歎氣：“屋裏全部都騰空了，除了找人搭了個柴棚子，家裏僅有的幾件家具都搬去了廠房，被子衣裳都丟在了廠房樓上，大敞著，過路的一眼就能看見。我找了點舊床單大針大針的給連了一下，湊合著遮擋了一下，但是那能起什麽作用？我們那邊的人你不知道，最喜歡占小便宜，最愛幹的就是順手牽羊的事情。也不可能什麽東西都往上拿，放在下麵十有八九轉身就不見了。”

“畢竟都知道現在家裏就他一個人，他在老房子那邊忙，離廠房隔了幾十米，牆擋住，根本就防不住。而且他晚上睡覺睡在廠房樓上，那個木頭梯子都二十多年了，看著人肉都麻了。”

陳嘉善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頭年冬天說要修房，修房就不要再出去了，還非要出門去打工。疫情那會兒在山裏，一大家子都在，蹲了三個來月，有多少活幹不完的。就算是幹不完，前麵的準備工作也能幹個七七八八。主意大的很，咋說都不聽。這陣又急的不行，我們這都沒法回去，他一個人——”

陳嘉善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越說越糟心。本來糟心事就更多了，再說，心裏的火氣都快要壓不住了。

葉知凡問他：“你那邊怎麽樣？這個禮拜還招人沒有了？”

陳嘉善搖頭：“招不到人，訂單趕不出來，已經排到一個禮拜之後了，我外包了一些活出去。”之前製衣廠比較蕭條，年後疫情消停了之後他跑了一趟紹興，跟朋友琢磨了一款收納袋，一上市一下子火起來，供不應求。這會兒怎麽趕也趕不出來。

場地受限製，隻能在鄉下，而開工的時候好些人都已經出門打工或者找到活幹了，找人特別難找，尤其是機工。

葉知凡歎氣：“能做多少做多少，盡力而為。市場這麽大，也不可能被你全包了。身體還是很重要的。”

陳嘉善道：“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做飯的阿姨家裏有事，沒法繼續幹了，工人吃飯是個問題。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那麽合適可靠的，連采買帶做飯一起的。”白夜班三十來個人，就算晚上半夜煮一次夜宵，白天不算早飯兩頓飯也一天三頓了，是個大工程。

他是不行的，光進材料發貨和機械維護維修他都團團轉，晚上就沒有哪一天十二點之前睡過。

“什麽時候走？”

“明天再幹一天，後天就不來了。提前一個禮拜跟我說了，一直在找人，找不到合適的。”九江市這邊低收入高消費，工資低的很，人均三千的水平。

但是最重要的問題是，現在就算是鄉下，生活條件也都好了，比較會享受了，能吃苦的人真的沒多少。

他那邊加工廠算是工資相當高了。機工計件一個月都是五六千。勤雜工按小時算，一個小時十塊錢，一個月也有三千的樣子。就這整天喊工資低，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要求漲工資。

煮飯的人，一個月三千塊錢，中午飯人多是比較累人，但是吃完飯就沒事了。下午飯都是加班的人吃，大概十來個。半夜夜宵也就三四個人，還是很好應付的。但是說不來就不來了，有什麽辦法呢？

他這本身就不是什麽正規的場子，就是個作坊，請的人都不是合同工，大部分都是附近的。不管你忙不忙，孩子有事不來，家裏農忙不來，還不能說什麽，隻要他一表現不滿，人家隨時隨地走人，還沒法壓一毛錢的工資，就很惱火。

葉知凡也是沒辦法：“找不到也得找，不能讓工人吃不上飯。那麽多人也不可能點外賣，想要稍微吃好點，點外賣得多少錢？先找，後天不行了我去撐兩天。”

陳嘉善猶豫：“你不忙了？”

“我哪天不忙？最近腦子裏麵亂得很，寫出來得東西實在不行，我打算勞逸結合換換心情和腦子。不過你要抓緊找人，我呆不了太久。”

陳嘉善嗯了一聲，煩躁得揪了揪頭發。

他也不想打擾葉知凡，也知道她需要絕對得安靜創作，但是，是真的沒辦法了。現在生意一年比一年難幹，今年這生意也真的是很意外，說火就火了，讓人猝不及防的。但是人員問題實在是讓他覺得筋疲力盡。

葉知凡想了想：“我最多能在你那邊呆一個禮拜。早上送聽聽的時候去買菜，然後回去剛好可以準備做飯。”二十幾個人的大鍋飯，沒煮習慣還真的有點惱火的。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一直耽擱，還有不久陳聽聽也要開學了。橫跨兩區一天幾趟的接送是一件讓人很疲憊葉很需要時間的事情。

陳嘉善應了一聲：“我會想辦法盡快找人。”也許明天就有人了，就不需要葉知凡過去了呢？

葉知凡道：“我這還有一件事情，我爸要電瓶車，這不給買直接記在心裏了，今天回去差點吵起來。我琢磨著實在不行買吧，買個小巧一點的，我們那坡爬不上去的，他推著上去的那種。平路上應該不礙事。我在這擔心這擔心那在他心裏反而不是那麽回事了，他覺得他一個人上哪都惱火，這點事情我都不能答應。”

陳嘉善點點頭：“你們那交通不好，確實去哪都不方便。也不貴，一般的就兩三千塊錢。不過，關鍵的問題是，在市區買了咋給弄回去，找個車跑一趟麻煩的很。你打算給他買的那種你們鎮上也有賣的，你打電話給表姐，讓姐夫下午得閑去轉一下，麻煩他去看了拍個圖過來，你選好了讓他把配置價格問好，你把錢轉過去，然後讓爸直接上去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