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會兒也沒做生意，在廠裏上班，管著百十號人，瞧著可憐，就冒著風險給弄去了廠子裏麵。

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

年齡相差好些，他那會兒已經是個在外麵打拚了好些年的大人了，葉知凡還是個小丫頭。一開始就是可憐，給了她一份工作，給她找了個有吃有住的地方。

葉知凡第一次發工資請他吃飯，吃的是廠裏三塊錢一碗的清湯拉麵。

他那會兒在想啊，這姑娘可真摳。

他開玩笑問：“發工資了開心不開心？”

葉知凡愣了一下才回答：“開心啊！”有吃有住有工資拿怎麽也比睡大街在外麵跟叫花子一樣撿垃圾好的多。

陳嘉善問她：“發了多少？”

葉知凡笑道：“不少呢，兩千多。”他們廠加班超級厲害，就沒有十二點前下過班，周末休息的時候也很少，基本工資其實就八百塊錢，加上全勤獎加班費兩千多在那會兒真的不少了，但是也都是熬出來的辛苦錢。

陳嘉善呦了一聲：“厲害啊，都快要比我工資還高了。”

“哪能啊！”

陳嘉善問她：“發了工資，是不是要去逛個街，買個手機買身衣裳？”

廠裏的女孩子都有手機，平板的，翻蓋的，頭發燙來燙去，逛街買衣裳這都不是啥稀奇事情。

“明天應該會放一天，要去的話找不到路我帶你去？”他瞅著身上那牛仔褲洗的都發白了，補了兩塊布貼在上麵。而且八月十五都過了，越來越冷了，總要添置一點的。

葉知凡愣了愣，然後搖搖頭：“不了，不去了。”

陳嘉善有些意外：“發工資了也不說鋪張浪費，該添的還是要添的，冷起來了。”

說完這個他就沒打算再說。

雖然在一個車間，但是葉知凡沒在他手下幹活，見麵的時候不多，兩個人連朋友都算不上。

葉知凡心裏難受，但是她跟誰都不熟，都不近，這會兒陳嘉善說起錢的事情她心裏難受有些憋不住了：“我沒錢了，錢寄回家裏了。”就留了兩百塊錢急用，吃飯都還是拿的磁卡在食堂刷的下個月的。

發了工資本來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她雀躍的找了公用電話打了回去跟家裏說她找到工作了，幹了一個多月，發工資了。

她媽開口就問發了多少錢，又說家裏想填兩頭豬兒子，沒有錢，最後要了兩千塊錢去。

陳嘉善唏噓的搖搖頭：“你真的是，家裏需要用錢你也需要，你好歹多留一點啊！”他實在是不曉得什麽樣的家庭會這樣，這麽大姑娘在外麵漂泊家裏大人也補操心也不問，一發了工資就要去那麽多，難道這麽大個人在外麵不花錢嗎？

他們家也是農村的，家庭條件也不是多好，但是家裏人從來沒問他要過一分錢。

葉知凡道：“下個月我就自己留著了，就有錢了，到時候請你出去吃，吃好一點的。我本來也不想寄2那麽多，但是家裏還有我奶奶。我當時走的時候家裏不讓出來，是我奶奶悄悄給我湊的路費。我想著兩千，一千五給我媽，另外五百給我奶奶。我爸爸沒文化，在外麵也補穩定，掙不了多少錢。我妹妹還上學呢。我那會兒窮，沒心思上了，不能讓她也上不出來。在學校裏麵多呆幾年總是要比早早的出來強。”這是她這大半年自己體會過了外麵的艱辛自己悟出來的。

她已經這樣了，這輩子可能都這樣了，但是她妹妹還小，不能跟她一樣。

陳嘉善當時就在想，怎麽會有這樣的小姑娘，善良的有些過了頭，太軟弱了。這樣的家庭怎麽會有這樣的小姑娘。

結婚這麽多年，陳聽聽都這麽大了，兩個人也不是沒發生過矛盾。

但是葉知凡的性格和以前沒差多少，還是那樣。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想這想那，陳嘉善看著都累。

兩人在車裏麵說了一陣話，陳嘉善要去忙了。

葉知凡去廚房煮夜宵，順便給葉知瑤打了個電話。

上次來這邊之前她就給葉知瑤打過電話，讓她跟她爸好好說說，後來就一直沒動靜了。這一有動靜起來就不得了，直接把合同都簽了。

電話裏，葉知凡說起這個事情，葉知瑤一下子就來了脾氣：“他願意跟誰簽跟誰簽，願意修啥樣就修啥樣，反正與我無關。”

“你啥毛病，說話這麽衝。”

葉知瑤緩了緩：“我不是對你，我是提起他就來氣。一點自知之明沒有，感覺自己厲害的不行了。你叫我打電話回去，你想想又能起啥作用。他從小就因為我是個女娃不喜歡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邊上的人都走的，我生下來他見又是個女娃要把我丟茅坑裏麵去的。”

“你在哪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小時候還差點給送人了呢，這不好好長大了。”

葉知瑤哼：“是長大了，所以等他們老了不能動彈了也不可能不養活他們，其他就算了。本身就瞧不起我，我打電話回去你也不想想他能有好話能聽我的？兩句話沒說完就開始訓人，說我莫出息，都是大學畢業，人家誰誰誰多牛逼，誰誰誰一個月多少錢，就我啥都沒有。”

“又說他們累死累活這麽多年把我大學供出來，一點作用都不起。每次都是這些話，跟念經一樣。把我生出來供我上大學我這一輩子都抬不起來頭還不清了。他們就覺得上個大學都了不起了，都能坐在那裏印鈔光數錢了。我稀罕他們生我，經過我同意了沒有？”

“厲害的不行了，說是不需要我問，他啥都懂啥都曉得，我懂個啥！”

葉知凡等她發泄夠了才開口：“現在跟葉新銀簽了協議了，具體啥情況我也不曉得，反正一問就頭頭是道。兩個人說起來沒有文化，但是說話起來能堵的你啞口無言，反正我是說不過。”

葉知瑤道：“那他咋簽的就咋修，不找你麻煩就行了，協議已經簽了，你說他葉不可能答應重新搞，反而把你氣個半死。你把你自己的事情搞好就行了。聽聽那個毛病掰過來了沒有？這馬上六年級了，小升初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