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凡道:“三十號下午,到家應該都天黑了。你先回去看看廠房樓下麵能不能睡人,能的話幫我支個床,這兩天看著天氣還行,你把被子曬一下,順便看看那個漫水橋能不能過車了。暑假那段時間雨大的給衝斷了,也不知道墊起來沒有。要是不能過車,車子放這邊河邊上幾天還有點不安全,到時候回去肯定又要帶好多東西,拿起來也好麻煩。”

不是她太小心,實在是那邊的人很難形容,車子放遠了,給你咂個玻璃放個氣那是常有的事情。

張桂琴道:“那也沒有兩天了,我把行李箱放你這吧,回頭你們回去了一遍給我拉回去,我難得拿,下了車還要走那麽遠一段路。”

葉知凡點頭應下來:“能行。回去看看屋裏麵缺啥,給我打個電話,我能帶的就給你們一遍帶回來。”

張桂琴還假裝客氣:“你喜歡帶啥就帶點,屋裏缺啥我上街去買就行了,老實話叫人說起來我們啥都得依靠你們。”

葉知凡挑眉看了她一眼,隨即垂眸笑了笑。她媽這個人,她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了。說著最體貼最通情達理的話,做著最讓人厭煩最頭疼的事情而不自知。

吃完飯,葉知凡將買來的新衣裳給她裝上將她送去了汽車站給買了車票。行李不算多 ,就一個背包和她隨身攜帶的斜挎包,箱子暫時放在了葉知凡這裏。

兩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三十號早上,葉知凡將陳聽聽送去學校之後直接順路先去了菜市場。這會兒天菜放不住,隻能簡單買一點,回頭需要吃的到跟前了去鎮上買就是了。

隨後時間估摸著差不多了去了趟超市。麵包麥片什麽的要買一些。山上習慣了一天兩頓飯,他們是習慣不了的,早上起來怎麽著也得吃一口喝一點。

早上太早她是起不來的,指望她媽做早飯,指望不上。她從來就沒有能吃現成的那個命。

因為要回去,陳嘉善那邊也是提前兩小時就停工,把當天需要發的貨發走之後打掃了衛生,然後要帶的東西都裝起來回了市區。

葉知凡這邊準備的東西不少,她跟陳聽聽換洗的衣裳不多,一人就帶了兩身,怕的就是回去又變天,洗了都幹不了。但是被子帶了兩床,連床單被罩都一起帶著了。

她是給她媽媽叮嚀了讓回去曬被子,但是十有八九也是說過就當耳旁風了,不起什麽作用。

等收拾好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陳嘉善喊葉知凡:“在門口夜市上隨便吃點吧,等到家就八九點了,我估計也沒得吃了。”

葉知凡應了一聲:“那就吃點。這會兒房子都騰空了,房頂都沒了,他們都不曉得咋湊合的呢,等會去天都黑了,別指望了。”別說這陣,就是之前,回去也沒吃過現成的。那是他們啥時候不到家啥時候不開火的。張桂琴理直氣壯的說自己煮飯不好吃,怕他們嫌棄。

吃飯又耽擱了一陣,快八點的時候張桂琴打了電話過來:“說的今天回來,動身了沒有?”

葉知凡道:“動身了,路上了。”

張桂琴道:“可要看不到了,慢些哦。我還說今年要是來不及,明天回來也是一樣的。”

葉知凡嗯了一聲:“在路上了,掛了。”

掛了電話,把座位往下放了放。

開車還好,坐車,哪怕是副駕駛她也暈。

陳聽聽暈車更厲害,上車直接就趴後麵睡了。

“光說是搬廠房裏麵去了,在牆外麵搭了點做飯,也不曉得到底咋弄起的。”

陳嘉善道:“回去了就知道了,你沒問一下大河上麵橋能過去不?”

“那個問過了,能過去。車子還是停小河壩跟前,晚上不行 的話讓聽聽跟他們去睡,我們睡車上。”

陳嘉善不是個講究的人:“咋樣都行,就這麽幾天,,湊合湊合就過去了。車上我還裝了兩個四角三米的帳篷傘,家裏不是有床?萬一不行,找地方支起來也能住。”

說完,往前走了一截又繼續道:“就是不曉得都準備好了沒有,有沒有聯係的有合適的挖掘機。要是聯係好了,我們在家這幾天可以幫忙照看著把路和地基一起挖了。”說著,又問葉知凡:“你打電話給家裏的時候,爸有沒有說院子裏麵的人的事情,僵持了這麽些年,這陣真的要動了,沒再說什麽了吧?”

“能說什麽?反正回去這麽久也是客客氣氣的。他不是在煮酒?爸回去把碼了兩間豬圈的幹柴都給他了。據說相處的還挺融洽。”

陳嘉善就再沒說話。

葉知凡又道:“他們的房子分在鎮上了,這邊都拆了,要不是他們房子拆了,我們那半麵牆露外麵被雨泡了了這兩年,估計還能再堅持一下。”兩家原本共用一堵牆,葉新德家接受了移民搬遷,兒子媳婦一家搬去了鎮上,跟葉知凡他們家相連的那兩間屋就拆了,共用的牆自然是留下來了,但是沒有房簷遮擋,徹底加劇了老房子的衰敗。

“據說是戶口都簽過去了,這邊留了兩間也就他們老兩口暫時住著,住到老死了也就算了,他還有什麽好爭的。那點地方也垮的差不多了,從邊上電線杆那裏上去隻傷一個角,大概也就是一米的樣子。路挖寬了大家都在走,也不是我們一家人走。”

過了常林縣城就是山區了,山路十八彎一點都不誇張,葉知凡不說話了,靠過去閉上眼睛假寐,防止暈車。

車子到到大河邊上的時候天早就已經黑透了。山邊上零零閃閃的住戶人家屋裏偶爾能見零星的光亮。

剛剛過河爬坡,葉知凡就一下子清醒過來。

車子在水泥路上沿著山邊七拐八繞的朝茅坪坡下的小河邊駛去。

葉知凡給張桂琴打了個電話,半天才接通:“我們到了。下來幫忙拿一下車上的東西。”

電話裏麵傳來張桂琴迷迷糊糊的聲音:“趕緊的,來了,河壩裏麵有車燈沒有?”

葉知凡突然就來了火,沒說第二句話就掛了。

也不過就十點,知道要回來卻早早的就睡了,就那麽多瞌睡?

反正這麽多年,不管啥時候,家裏沒有人等過她,更不會有一盞亮著的燈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