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微變,本能的想要眼前這一切掩藏起來——雖然他已經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可是第一次見鬼,總是會害怕恐懼甚至想要遠離。
但……現在再藏也來不及了。
夏清淺神色變了好幾變,最終還是歸於平靜,“你怎麽來了?”
向風華這才從僵硬中回過神來,跐溜一下消失了。
蕭墨寒目光深了深,邁開長腿朝她走過來,“你剛才……是在超度亡魂?”
“嗯。”
頓了頓,“你怕嗎?”
蕭墨寒看著她眼底流露出的試探,心頭一軟,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害怕這個詞,怎麽可能出現在朕的身上?”
夏清淺這才鬆了口氣,又悶聲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以為你是怕了。”
蕭墨寒剛才看到小鬼被超度的時候確實有些驚訝,畢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不過他臉色不好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剛才戶部尚書到龍吟宮稟報的事。
心情不好,便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這裏。
蕭墨寒看了她一眼,“沒有,與你無關,你不必多心。”
夏清淺點了點頭。
身上的力道將她勒得很緊,她靠在他的懷裏,仰頭看著男人隱匿在陰影中的俊臉,以及他緊緊繃起的下顎,終於還是沒忍住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有什麽煩心事可以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你。當然,如果你不相信我或者不願意跟我說的話,我也不強求。”
男人懷抱頓了一下。
夏清淺以為他會拒絕。
這男人看著就不是會輕易跟人交心的類型,之前幫她這麽多次卻被她誤會的時候,他就連跟她解釋一句都不願意,現在和她無關的事,他肯定就更不願意說了。
熟料下一秒耳畔就響起他低沉的嗓音,“也沒什麽,隻是朝堂的一些事。前任戶部尚書劉元清被你弄倒以後,新任戶部尚書鄭斌是朕的人。不過他行事上出了些岔子,被端王的人抓到把柄,剛才特來找朕請罪,明日的早朝……或許他就要成為下一個劉元清了。”
出了一些岔子?
雖然這男人說的輕描淡寫,可是夏清淺知道,這岔子絕對不小,否則也不會剛上任就被免職。
還有……端王?
這段時間夏清淺雖然沒有刻意了解過朝堂之事,不過大體格局她還是知道的,朝中如今的權勢可謂三分天下,除了帝王皇權之外,還有端王和太後一黨,以及攝政王一黨。
端王和太後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叛黨”,除了沒有明確的宣揚反叛以外,平日裏的行事作風都是明裏暗裏的與皇帝對著幹,一旦找到機會,那絕對是謀朝篡位的一把好手。
而攝政王則不然,他並非判君之輩,在朝中算是穩固的中間派,比如皇權黨和端王黨提出什麽截然相反的意見,可能這一次攝政王會站皇帝,下一次站的就是端王——如何行事都是看他心情。而且此人極難拉攏,一看就是不打算參與黨爭,隻求偏安一隅的自保,所以這兩派人馬都與他不甚親近。
除了這三派人馬之外,還有一些則是不站隊隨大流的,或牆頭草兩邊倒的,都隻想明哲保身而已。
雖然蕭墨寒繼位已經兩年,勵精圖治,可是這些問題牢牢紮根在朝堂,不可能短期之內解決——畢竟,這都是從先帝時期就已經存在的曆史遺留問題。
不可否認,先帝是個明君,但也總有顧及不到和無可奈何的地方。不過想來,那個時候先帝就已經預料到了後續的一係列問題吧?
所以才會設立攝政王這個職位,就是為了牽製太後和端王的勢力,隻是沒想到如今的攝政王也並非保皇黨,搖搖擺擺的並沒有給皇權帶來多大的正麵效果。
夏清淺歎了口氣,忽然像是想到什麽,疑惑的道:“下一個劉元清的意思,是他跟劉元清做了一樣的事,還是單純的指他會被罷黜?”
“不盡相同,不過也差不多。”蕭墨寒眼底閃過一絲暗芒,“鄭斌堅持要娶一個歡場女子,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可他的原配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剛好前陣子劉元清也是出了這種事,所以民間反應極大,朝中參他的折子不斷,朕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強行保他。”
“非得現在娶嗎?”
“什麽意思?”
“現在剛出過劉元清的事,正是敏/感的時候,若是過一陣子,說不定會好上很多。戶部尚書可不是小官,能讓你看上的人,必有其智謀和獨特的能力,品行上也定然不會差得太多。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選在這個敏/感時期非要娶一個歡場女子,不惜割舍自己的官位、甚至辜負你的信任呢?”
就算鄭斌和那歡場女子是真愛,可是權衡利弊,等上幾個月又如何?
不是說感情不重要,也不是讓他就此割舍,可是為什麽非要在這樣的關鍵時期作死?
“你說的這一點,朕也想過。”蕭墨寒沉聲道,“可是朕問了他幾遍,他都堅持並無難言之隱。”
“皇上……”夏清淺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你也說了是難言之隱,要是你問兩句他就全盤托出,還能叫難言之隱嗎?”
蕭墨寒臉色一沉,“那你要朕如何,求他不成?”
夏清淺想了想,忽然眨眼道:“既然皇帝陛下不願屈尊降貴,那不如給我一天時間,我試試看能不能替你弄清楚?”
蕭墨寒,“……”
不是他不願屈尊降貴,隻是被鄭斌那該死的東西氣著了——既然鄭斌自己都不求上進,那他又何必在這樣一個人身上浪費時間?
可是現在被這女人一說,倒像是他多小氣一樣。
他掐了掐她的臉,惡聲惡氣的道:“你還挺關心他?”
夏清淺吃痛嘶了一聲,氣惱的道:“請注意,我說的是替你弄清楚——替你好嗎?!”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慍怒,眉眼驕橫,偏又風情流轉,讓人忍不住心癢癢。
蕭墨寒眸色一深,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去,“怎麽突然這麽善解人意?”
夏清淺挑眉,“你不喜歡嗎?”
男人眼神微變。
夏清淺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瓷白的臉蛋微微僵了一下。
院子裏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寂靜,曖昧消散,透著幾分詭異的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