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忽然有些後悔。
自從今日去找他和解開始,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糾結“喜不喜歡”這種事情,所以她真不是故意問這麽個問題,隻是剛才在那種氣氛下脫口而出而已。
可是顯然,她上次說的話還紮在這男人心裏,所以他一聽到“喜歡”這兩個字,神經就緊繃了。
“那什麽……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隻是隨便說說的。”
她勉強笑了笑,試圖緩和這尷尬的氣氛,“我還要替你辦事兒呢,隻有一天時間,這麽緊迫,我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說罷便撒開她的手,從他懷裏退了出去,轉身便要進屋。
蕭墨寒神色複雜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心裏空****的。
夜晚的涼風好像呼嘯著灌進了他的胸口,就像以往她掙脫他的每一次一樣,隻是這一次尤甚。
“夏清淺。”
他忽然邁開長腿闊步朝她走去,在她進屋之前從她後麵環住了她。
夏清淺背影僵了一下。
蕭墨寒便把她摟得更緊了些,胸膛這才逐漸回暖,甚至有種逐漸被填滿的感覺。
“朕喜歡。”他長籲一口氣。
其實以往的很多次他都應該意識到,如果不喜歡,他為什麽要把她留在身邊?
甚至不惜用逼迫威脅這般強硬而卑劣的手段,讓她當他的女人。
他早該意識到,後宮這麽多女人,為什麽獨獨是她,為什麽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破例為她擔憂——不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不知不覺間走進了他的心裏嗎?
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他一直不願意承認。
直到此刻,話說出口的刹那,才發現也並沒有那麽難。
蕭墨寒闔了闔眸,幾不可聞的歎了聲氣,“你跑什麽,想怎麽查,朕隨你一起去。”
夏清淺還在茫然他的上一句話,根本沒聽到他後麵說的是什麽,下意識的脫口道:“喜歡什麽?”
蕭墨寒,“……”
他看著她難得呆愣的樣子,眸色又是一深,“喜歡你。”
夏清淺猛地扭頭,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的看著他,“為什麽?因為我善解人意嗎?”
前兩天還打死不喜歡她,甚至惡狠狠的威脅她,現在突然又喜歡了?
難道就因為她幫他查鄭斌的事?
早知如此,她就早點表現出她善解人意的一麵啊!
蕭墨寒,“……”
“想什麽呢你?”他沒好氣的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鄭斌的事,你打算從何查起?”
“噢……”她委屈的揉了揉腦袋,腦子裏還不斷的回**著他那一句喜歡你。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可心裏還是不可抑製的生出幾分酸酸甜甜的滋味,像有一隻小鹿在跳,歡喜雀躍。
她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臉上的笑意,“我是覺得,既然鄭斌這邊不好下手,不如從那女人身上試試?”
…………
一個時辰以後,京城花月街。
這條街道是有名的花街柳巷,四處都回**著美嬌娘們迎來送往的聲音,嬌滴滴的婀娜多姿。
天香樓門前,一白衣藍兩道身影佇立。
那道墨藍色的身影頎長而尊貴,渾身上下散發著森寒疏離的冷氣。而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則帶著幾分興味,好奇又高興的看著四周。
“這就是你說的辦正事?”
身旁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夏清淺無端的打了個寒蟬。
她一本正經的道:“皇……蕭公子,你不要對風月場所有偏見嘛,隻要我們行得正坐得端,找準目標人物鶯兒,這兒怎麽就不能辦正事了?”
蕭墨寒冷笑。
“兩位公子,快進來坐呀。”一個粉衣女子揮著絲帕,濃重的脂粉味襲來。
蕭墨寒的臉色更沉了幾分。
夏清淺硬著頭皮,“好好好,這就進來。讓你們這裏最好的姑娘都出來招待吧。”
天香樓的媽媽見這二人穿著如此貴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立刻把所有的女子都叫了出來。
夏清淺一個一個的問了她們的名字,卻都不是鶯兒。
她頓時沉下臉,“怎麽,是怕本公子沒錢麽,說了要最好的,你還藏著掖著?”
臉色微變,有些不高興的道:“公子這說的是什麽話呀,老身已經把咱天香樓的姑娘都叫了個遍。若是公子還嫌不滿的話,老身也沒有辦法了。”
夏清淺眼珠轉了轉,立刻又換上笑臉,“媽媽別生氣,我隻是來之前聽說你們這裏有個國色天香的花魁,可現在見的卻都是這些庸脂俗粉,心裏自然不高興啊。”
媽媽一聽花魁,臉色又是一變,尷尬的道:“公子說的是鶯兒啊,可她已經贖身不做了。”
可是話音剛落,卻見夏清淺掏出了一遝千兩銀票,做出歎息的模樣,“這樣啊,看來我這些錢是沒處花咯……”
這些銀票加起來,至少得有幾萬兩啊!
媽媽登時兩眼放光,“別別別,老身立刻去問問她!”
不一會兒,一道穿著淺綠色衣裳的女子就緩緩走進了廂房。
夏清淺讓那媽媽和其他姑娘都退了下去,專心致誌的打量著這位鶯兒。
原以為歡場女子的脂粉色大多很濃,可是鶯兒卻不然,雖然容貌姣好,可此刻卻是素麵朝天、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甚至眼眶還有些發紅。
按理說,贖身以後的女子肯定是歡歡喜喜的要去嫁人了,怎麽會看著這麽憔悴?
“鶯兒姑娘不必緊張。”夏清淺笑了一聲,“你這模樣,倒像是我兄弟二人要強迫你做什麽似的。”
“公子莫要見怪,是鶯兒不是。”鶯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臉色依舊蒼白。
夏清淺眨了眨眼,忽然朝蕭墨寒使了個眼色。
蕭墨寒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夏清淺見他完全不配合自己,隻好指著他道:“不知姑娘覺得我這位兄弟如何?”
鶯兒配合的看了蕭墨寒一眼,低眸讚賞道:“公子英俊貴氣,想必是大戶子弟。”
夏清淺,“……”
不是她說,這鶯兒著實的反應有些奇怪。
剛才這天香樓的女子見了蕭墨寒,都跟貓見了老鼠一樣兩眼放光,恨不得貼到他身上去。她毫不懷疑,就算分文不取,這些女子也願意成為蕭墨寒的女人,何況他們蕭公子還這麽有錢。
不管是品貌還是錢財,蕭墨寒都不可能輸給鄭斌。
可是現在,鶯兒顯然對他不感興趣。
所以鶯兒應該不是那種見錢眼開或見色起意的女子,而且言談之間謙和有禮,倒是個識大體的。既然如此,鄭斌為什麽死活要在近期把人迎進家門?
鄭斌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決定,辜負帝王的信任,所以這其中肯定有什麽特殊原因。但現在看起來也不像是因為女方施壓,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夏清淺眼底閃過一抹深色,忽然抬眸道:“鶯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