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腳步微頓,下意識的想問他怎麽了。

不過想想,這男人肯定是因為她幫良妃說話,所以打算謝謝她。

但其實他不必覺得感激——她這麽做既不是為了幫良妃,也不是為了幫他,純粹為了還他剛才提醒她猛虎來襲時的那一聲“夏清淺”而已。

她不喜歡欠別人的。

雖然那對他而言就是舉手之勞,但現在的情況對她來說也同樣隻是一句話的事。

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皇上不必擔心。”她背對著身後,淡淡的道,“我回去處理一下這獸王的事,不會惹麻煩的。”

蕭墨寒噎了一下,臉色頓時比剛才還要陰沉。

這該死的女人在說什麽,他怎麽可能是怕她惹麻煩?!

他隻是想看看她肩上的傷而已!

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話又沒能第一時間說出口,以至於她又重新邁開了腳步,緩緩的離去。

白霜急急的跟了上去。

現場的空氣一時寂靜到了極點。

在夏清淺剛才那一番話之後,沒有人再好意思開口質問良妃,所有人都本能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隻是……

明明她剛剛以過人之資解開了如何取指印的謎題,明明她如此睿智的看穿了獸王的掩藏,救下現場這麽多人,可她的背影卻依舊透著幾分黯然和寥落。

或許,是因為她肩上的血跡麽?

如此紮眼。

蕭墨寒眸色重重的暗了下去,胸膛起伏,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悄然的緊握成拳。

蕭尋神色複雜的收回視線,忽然像是想起什麽,視線掠過身旁的帝王。

見帝王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的背影,他忽然扯了下唇,眼底流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嘲諷。

“皇上,那本王也告退了。”

在帝王麵前還敢自稱本王的,或許也隻有這位攝政王了。

蕭墨寒的眸光這才收斂,也沒有跟他計較,淡淡的嗯了一聲。

大臣們對身邊還未離去的猛獸都心有餘悸,也都想告退,隻是礙於帝王還在現場,又不敢像攝政王那般膽大,隻好用祈求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帝王。

“都回吧。”

帝王一聲令下,眾人頓時大喜。

回程的路上,蕭墨寒和良妃的馬匹行在最前方。

其餘眾人都隔著一段距離,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你是不是受傷了?”良妃擔憂的看著男人手臂上的血跡。

“不礙事。”

蕭墨寒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然後蹙眉看向她,“你怎麽會在這裏?”

良妃一愣,“不是你讓我……”話隻說了一半,猛然像是回過神來,錯愕的道,“不是你?”

雖然她話都沒有說完整,可蕭墨寒還是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次冬獵除了夏清淺之外,原計劃隻帶宜妃和梅妃,所以良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就是一件異事。

可是,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她顯然覺得是他讓她來的。

“不是朕。”

他沉下臉,“怎麽回事?”

良妃的臉色也變了變,咬唇道:“你們出發以後,我收到了一封信。起初我也覺得很奇怪,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種拋頭露麵的活動,怎麽會讓我來參加。可是信上說有重要的事,我才特地趕過來。當我到達營帳的時候,你和大臣們正在議事,我便沒有去打擾,隻身前去狩獵,結果就不巧遇到了宜妃梅妃和清妃。至於後來的事,你應該也都知道了。”

說罷,她有些歉疚的看著他,“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蕭墨寒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冷芒,“與你無關。”

如果真是這樣,引她來的人針對的也不是她。

否則,在路上就能對孤身一人的她下手,怎麽會讓她平安到達這裏?

他心中有了幾分計較,又轉頭看了她一眼,微蹙的眉宇間凝著一絲擔憂,“你的身體如何了?”

良妃自嘲一笑,“沒事。”

…………

夏清淺回到營帳,便讓人找了個籠子,把手裏的“兔子”關了起來。

夜風寒瑟,月色將這片曠野照得十分清晰,一人一兔在籠內籠外瞪著對方。

“你尾巴上的傷,需要我給你處理一下嗎?”她溫聲詢問。

“嗬。”獸王嘴裏赫然發出的是人聲。

夏清淺有些驚訝,看來眼前這九尾狐不隻是百獸之王,還是一隻已經修成了人形的妖精!

隻是此刻對方正冷淡的別開腦袋,壓根兒不看她,她也不方便打聽這些。

夏清淺好脾氣的道:“九尾狐最重要的就是尾巴,萬一你留下疤痕,變醜了可怎麽辦?”

“嗬。”

“你不要鬧別扭了,是你害這麽多人受傷,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嗬嗬!”籠子裏的獸王終於有了點不一樣的反應,狠狠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你們人類先抓了我,會導致雙方受傷的後果?歸根結底,這怪得到我頭上嗎?”

“可良妃是為了救你。”夏清淺皺了皺眉,“就算你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她解釋的時候你也該聽到了。那個時候百獸還沒有到達現場,隻要你吼一聲便能斥退它們,但你也沒有這麽做。”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獸王愈發憤怒的瞪著她,明明此刻隻是一隻兔子的形象,可是那雙眼睛卻承載著非凡的威嚴,“一旦我的身份暴露,誰知道你們人類會做出什麽事情?”

“……”

夏清淺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其實它說得沒錯,九尾狐這種百年難遇的獸類,從皮毛到尾巴都是世間罕見的珍品,如果沒有遭遇剛才百獸圍攻的那一幕,或許真的會有很多人打它的主意。

它沒有必要為了救人,放棄自身安危。

夏清淺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所以我這不是要給你處理傷口嗎?”

獸王冷笑,“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

夏清淺,“……”

她正尋思著如何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嘲弄的笑聲,“你好心幫了良妃又如何,救下眾人博得美名又如何,如今皇上還不是陪著良妃,而你隻能在這兒守著一隻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