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眼嘲諷的近乎尖銳,用詞甚至是刻薄。
蕭墨寒臉色倏然陰沉到極點,“夏清淺、注意你的言辭!”
“哦,不好意思。”
話是這麽說,可她臉上的表情卻哪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她甚至加深了笑容,輕慢而嘲弄的道:“我這個人就是比較老實,太醫不敢說的話,從我嘴裏說了出來而已。皇上不信的話,可以問問太醫們,良妃娘娘的病是不是藥石無靈。”
營帳中的空氣一下子陷入了死寂,落針可聞。
太醫們冷汗淋漓,剛才他們是想找清妃求助的來著,可哪曾想她非但沒有幫他們,還無情的戳破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良妃的病,確實是無法根治,隻能靠著不斷的服藥勉強延長幾年壽命而已。
可是,她也不能就這麽當著皇上的麵說出來啊!
營帳外冷風獵獵,樹葉沙沙作響,卻顯得裏麵愈發安靜,空氣甚至透著幾分凝滯的詭異。
夏清淺胸口那股壓抑的鬱氣終於散了幾分。
她掃了眼男人陰鷙的幾乎要滴出墨來的臉色,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一打開營帳的門,卻看到宜妃站在外麵。
四目相對,宜妃臉上驀然閃過一絲局促。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夏清淺嗤笑。
宜妃臉色一青,旋即卻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時時刻刻都盯著你。”
說罷便越過夏清淺,快步朝內走了進去。
“皇上,臣妾有辦法救良妃娘娘。”
身後傳來宜妃自信的聲音時,夏清淺其實沒當一回事。
雖然她自己不想救人,可若別人有這個本事,她也不會攔著。
可是當宜妃的下一句話響起,她卻驟然停下了腳步,“娘娘的身體至虛至寒,所以才導致了如今無法根治的狀況,隻要服下這世上至熱之物,自然就能冷熱調和,逐漸好轉。”
“至熱之物?”
“不錯。”宜妃道,“臣妾從書上了解到,獸王九尾狐至陽至熱,心髒可解千年寒毒,全身皆可入藥,那麽對於良妃娘娘身上的……”
“宜妃!”夏清淺驟然推開門,打斷了她的話。
營帳中的人俱是一驚。
蕭墨寒蹙眉朝她看過來。
宜妃挑釁的揚起眉梢,“怎麽了清妃,這麽著急?”
怎麽了?
夏清淺看著她裝腔作勢的模樣,臉色霎時冷到極點,她就知道這個女人沒憋著什麽好心思!
“你是不是活膩了?”她冷森森的擠出一句。
太醫們又是一驚。
這個清妃,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剛才就公然頂撞皇上,現在又當著皇上的麵如此威脅宜妃!
宜妃臉上陡然閃過一抹鐵青,旋即卻委屈的看向帝王,“皇上,臣妾好心前來獻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竟讓清妃說出這樣的話。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可是帝王卻並未看她,似乎連眼梢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一下。
從夏清淺重新進門開始,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就停留在這個女人身上。
“你不是不願管這件事麽?”男人漆黑的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既然如此,現在又進來幹什麽?”
是,她是不願管良妃的事,可不代表她就能對九尾狐的事袖手旁觀!
夏清淺深吸一口氣,“九尾狐乃百獸之王,若是殺了它,我們在這林子附近也討不了好。何況九尾狐的心髒到底能不能治愈良妃還有待商榷,總不能因為這種假設的可能性,就對它狠下殺手吧?”
九尾狐。
蕭墨寒眼底閃過一絲嘲弄,原來是為了這個。
在她重新踏進這扇門的時候,他竟然還對她抱著一絲期待,可她竟是為了一隻狐狸。
他讓裴盛將她找來的時候,一度覺得她不會袖手旁觀——她在林子裏救了良妃兩次不是嗎?
可是剛才,她偏偏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說不救就是不救。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用那種惡毒的詞匯詛咒良妃!
他怒極,然而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的憤怒到底是因為她不肯救良妃,還是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惡毒。
正如此刻,心底再次掀起的怒火。
蕭墨寒薄唇抿成冰冷的直線,寒意冽洌的道:“就算隻有一絲希望,朕也不會放棄。”
夏清淺微微一震。
他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已經打定主意,真要取九尾狐的心髒替良妃治病!
可九尾狐是她帶回來的,她是為了保護它才沒有立刻把它放走,又怎麽可能放任別人如此對它?
“你不能殺它。”她堅定的道。
“若是朕偏要呢?”男人冷笑。
“你……”夏清淺驟然攥緊雙拳,眼底無法抑製的迸射出一絲寒光。
蕭墨寒看著她這幅儼然敵對的模樣,心底怒意更甚。
她竟然為了一隻狐狸,用這種仇視的眼神看著他!
正要開口,就聽宜妃嘲弄的道:“清妃,剛才我在營帳外就已經聽到了你的態度——你並不想插手良妃娘娘的事。既然如此,現在這裏都已經沒你的事兒了。若是你強行阻撓皇上用其他方法去救良妃,很難不讓人懷疑,你不是真的治不了,而是不想治。”
她就是不想治!
她甚至沒有掩飾過這一點!
夏清淺冷冷掃了她一眼,“我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尾狐不能動。否則,若是再出現今晚樹林裏那種事,誰來負責?”
“這個簡單。”宜妃勾起唇角,“隻要帶著九尾狐離開這片林子,回宮之後再取心髒,我就不信其他猛獸還能繼續來找死!”
“……”
夏清淺想弄死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
如果說剛才她還想跟他們講道理,那麽現在,她已經放棄了跟這樣的人講道理。
她緩緩的倒退兩步,浸滿冷意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有我在,我看誰敢碰九尾狐一根汗毛。”
“夏清淺!”帝王冷喝。
宜妃挑眉。
她就知道夏清淺會這樣。
畢竟,這女人剛才和那隻畜生好的不得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尤其是看到帝王陰鷙的臉色,這股笑意就更深了。
可她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還故作驚訝的道:“清妃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在你眼裏,良妃娘娘的命還比不過一隻畜生嗎?”
嗬。
夏清淺冷笑,根本沒理她,轉身就走。
“來人!”
帝王厲喝的聲音卻猝不及防的響起,“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