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親王一愣,“娘娘請說。”

“今日在大殿上,王爺為何會想到我的催眠術?”夏清淺開門見山的道,“按理說,我雖然在宮中用過那麽一兩次,可是王爺卻沒有親眼見過,你就不怕我能力不足,無法從王妃口紅問出什麽,或是冤枉了王妃嗎?”

剛才在大殿上,她說的是捏造。

可是現在,她說的卻是能力不足。

雖然結果都是一樣的——找不到真凶,冤枉好人。

可是修改了動機,會讓她此刻出現在這裏,顯得更合情合理。

瑞親王微微皺起了眉頭,“本王也不知怎麽就突然想到,好像就是腦子裏突然……”說到這裏,他忽然臉色一變。

“怎麽了?”夏清淺忙問。

“本王想起來了!”瑞親王當即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猛地一拍大腿,“其實也不是突然想到的,而是今晚赴宴之前,與那個毒婦一同前往大殿時,她身邊的嬤嬤正好說起。”

“說起什麽?催眠術?”

“對!當時嬤嬤勸那毒婦,說你在宮裏十分厲害,醫術和催眠術都是爐火純青,想害你的人統統都遭了報應,讓她不要與你過不去。”

“……”

夏清淺心下一沉,原來是這樣!

這段話聽起來十分正常——隻是一個嬤嬤對主子的忠言勸告,可是,卻不該當著瑞親王的麵說!

秦鳳溪不管在外麵如何,但這女人既然這麽愛慕瑞親王,那在瑞親王麵前就一定會盡量克製,也不會提起要報複她的事。

可是那嬤嬤卻當著瑞親王的麵說這種話,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於不經意間提起“催眠術”的事,讓瑞親王能在大殿上想起她的催眠術!

實在是太心機了!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麽,眼神又是一變,“那嬤嬤是不是萍姑?”

瑞親王詫異,“娘娘怎麽知道?”

果然!

夏清淺臉色又冷了幾度。

“對了,不知娘娘找萍姑所為何事?”瑞親王心頭也是一緊,“剛才禦林軍來傳人的時候,萍姑不在,本王已經讓人出去找了。莫非……她也與明月的死有關?”

說到最後,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夏清淺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像是裝的,剛才可能真的是她多慮了。

就像夏振國也不知道原主被謝芳菲欺負的事,或許瑞親王也是真的一無所知。

又或者……是一個男人為了維持他後院的表麵和平,一直在息事寧人而已。

如今出了事,倒是知道懊惱悔恨了,可是但凡他這些年能夠拿出今日一份的魄力,明月郡主也不至於過得這麽慘。

夏清淺斂了下眸,掩去眼底的嘲諷,冷淡的道:“應該是這樣,不過具體的還不確定。王爺若是找到她,勞煩通知我一聲。另外,在此事查清楚之前,王爺先不要聲張。”

這件事的當事人和參與者,如今都慢慢浮出水麵了。

萍姑不見了,但還有一個人不可能消失。

太後娘娘。

…………

太後院落。

此番過年死了人,溫泉山莊完全沒了往年的喜慶氣氛。

尤其是太後的院落,此刻死氣沉沉,像是一根緊繃的弦。

正中央的主屋裏,一道謙卑的身影站在怒氣衝衝的太後麵前,頭也不敢抬一下。

“到底怎麽回事?”太後厲聲道,“你昨晚怎麽跟我保證的,為什麽夏清淺會去找秦鳳溪?若是被她發現什麽端倪怎麽辦?”

大殿上的一番計劃堪稱完美,矛頭直指秦鳳溪!

可是明月的死已經定案,秦鳳溪死罪難逃,為什麽那個小賤人突然會去見秦鳳溪?

“太後娘娘,這也不是奴婢能控製的。”底下的人臉色有些為難,“誰知道那個小賤人這麽敏銳?”

“你的意思是,隻能聽之任之?”太後臉色一沉,“萍姑,你可別忘了,若是她從秦鳳溪嘴裏挖出點什麽,頭一個找上的就是你!”

萍姑微微一震。

太後滿意的看著她變化的臉色,嗤嘲道:“聽說,她剛才已經去過瑞親王的院子了。所以你最好立刻給哀家想個主意出來,否則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

“太後娘娘!”

這話,分明就是在撇清關係了!

萍姑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奴婢這麽多年都是在替您辦事,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現在出了事,您就想拋棄奴婢嗎?”

太後見她這麽激動,語氣又委婉了點,“不是哀家要拋棄你,而是她要找上你,哀家能怎麽辦?”

她循循善誘的道:“哀家知道你是個厲害的人物,這些年蟄伏在秦鳳溪身邊,著實是委屈了——也正是因為哀家感念你勞苦功高,所以此刻才收留你,讓你平安的站在這裏不被她逮著,不是嗎?”

收留?

萍姑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嘲諷,隻怕太後娘娘不是想收留她,而是怕她被逮著的時候,也像秦鳳溪一樣,口不擇言的咬出些什麽吧?

從她成為秦鳳溪的貼身丫鬟,跟著陪嫁進入瑞親王府。

從她調包秦鳳溪的女兒,到後來故意讓蕭明月聽到她們主仆的談話,得知“身份”,再到如今害死蕭明月,栽贓秦鳳溪,甚至是背後那樁更大的陰謀……

這一切的種種,她全都知道,太後又怎麽可能讓她落入清妃的手裏?

“奴婢明白太後娘娘的意思。”

萍姑垂下眼簾,掩去眼底所有的思緒,“那不知太後娘娘想讓奴婢怎麽辦?”

太後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哀家早就看那個小賤人不順眼了,若是她這回當真發現了什麽,那……”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萍姑臉色微變,立刻閃身躲到一旁的屏風後,斂去氣息。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太後不耐的皺眉,“誰?”

門外的小太監恭敬道:“回太後娘娘,是清妃娘娘求見。”

屋內兩人臉色又是一變。

太後頓了頓,才道:“讓她進來吧。”

“是。”

下一秒,房門便被緩緩的推開。

夏清淺從門外走了進來,低眉順眼的低下頭,“參見太後娘娘。”

太後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莊嚴淡定的看著她,“這麽晚了,清妃來找哀家有什麽事?”

夏清淺剛要開口,卻忽然抬起眼梢,往屏風的方向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