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俱是一驚。
夏清淺立刻轉身,朝著連雲館剩下的兩人跑去,分別往他們腦門兒上貼了兩張符紙。
兩人頃刻間動彈不得。
她又飛快的衝向另一個方向,一手一個捉住了杜若雲和範城,如法炮製的往他們腦門上貼了符紙。
還有最後一個,吳世傑!
夏清淺剛要轉身,身旁卻有一人被丟了過來,正是那吳世傑!
她微微一驚,抬頭一看,卻是蕭墨寒板著臉站在她麵前。
夏清淺眸光動了動,抿唇別開了視線,“多謝。”
蕭墨寒臉色又沉了幾分。
夏清淺回到最初被她施法的主持人麵前,點了點他的額頭,“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了?”
此話一出,眾人的心髒不約而同的懸了起來。
主持人表情呆怔,好半晌才喃喃的道:“是……主人。”
張町婉眼神驟然冷了下去。
夏清淺看了她一眼,話卻是依舊對著主持人說的,“你的主人是誰?”
“將軍府的女主人,夏振國的妻子,清妃娘娘的生母,張町婉。”
“住口!”張町婉厲喝出聲。
然而她的怒火,並不妨礙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起。
眾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為什麽,竟然真的是夏夫人?”
“可是今日之前,清妃與她無冤無仇,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她為什麽要這樣陷害自己的女兒?”
“是啊,哪怕她真的做了這些事,也不至於喪心病狂的連自己女兒都害吧?”
“會不會是搞錯了,有什麽誤會?”
“……”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哪怕將軍府的事是她做的,哪怕她真的陷害了夏將軍,也比她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更可信啊!
夏振國又是震驚又是痛苦的看著她,“町婉,為什麽?”
就算恨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清淺?
難道就因為他,她便連自己的女兒也一塊兒恨上了嗎?
張町婉根本沒有理他,就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冷笑道:“何止是誤會!”
她自嘲的看向夏清淺,“現在這個人對我所有的指控,都是因為你在他身上貼了那張不知何物的符紙。或許就是你——我最愛的女兒對他用了邪術,存心讓他這麽說來陷害我的吧?”
眾人臉色又是一變。
夏清淺嗤然道:“是不是邪術,找個懂術法的人看看不就知道了?這麽多次了,娘怎麽還沒有學乖呢,這種一看就能戳破的伎倆,我是不會去用的——需要皇上派個人去把圓慧大師找來嗎?”
張町婉眼皮猛地一跳。
她知道,夏清淺說的沒錯。
這種一看就能戳穿的伎倆,就算不是圓慧大師,哪怕出門隨便找個懂點術法的,也能辨別出真偽。
所以即便找個人來,也隻是拖延片刻的時間而已,根本改變不了結果!
她眼神變了幾變,最後放低了聲音,“好,娘相信你。不過淺兒,就算不是你,也定是有人想要借機挑撥我們的關係——正如大夥兒剛才所說,我是你的母親,怎麽可能故意陷害你呢?”
親生母親?
如果真是這樣,或許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
夏清淺眼底閃過一絲恍惚,轉瞬即逝。
然後便緩緩的走到她麵前,附到她的耳邊,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其實您已經知道,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了吧?”
張町婉瞳孔驟然緊縮。
“我可以理解你想報複夏振國,不過我不是很懂,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夏清淺低低緩緩的道,“是因為我霸占了你女兒的身體,所以你想除掉我為她報仇嗎?可是至少現在,她的身體還能活生生的出現在你麵前——也不是我殺了她,你怪我做什麽?”
“……”
張町婉狠狠震了一下,臉上所有的偽裝和鎮定終於消失全無,眼睫劇烈的顫動著。
活生生?
不,哪裏是活生生的!
當日謝芳菲被趕出府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切都告訴她了——她的女兒已經死了,原本該在地下好好的安息,可是現在竟然有人想要霸占她女兒的身體!
她不允許,她恨,可是她又狠不下心直接動手把人殺了。
正如這個人所說——至少現在,她的“女兒”還能在她麵前走動。
她矛盾糾結,所以隻能做一些惡意挑撥的事,想要讓這個人傷心難過,也好一解她的心頭之氣!
夏清淺看著她失神的模樣,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麽。
“娘。”夏清淺笑了笑,“原本我偶然用了您女兒的身體,心中感激,隻想代她好好的孝順父母。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多事,我也並不想傷害她的母親,可是事已至此……”
說到這裏,她便沒有再往下說。
她緩緩往後退了幾步,拉開了和張町婉的距離,眼底僅剩的一絲柔然也被寒意取代了。
眾人都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麽,隻是在她說完那番話以後,夏夫人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古怪,像是魔怔了一般,陷入了某種奇怪的思緒中。
“清妃娘娘莫不是威脅了夏夫人?”有人不滿的道。
“怎麽威脅?”夏清淺看了對方一眼。
“本王怎麽知道,你又沒讓本王聽到你說了什麽!”對方臉色愈發難看。
“……”
竟然也是個王爺。
夏清淺忍不住好笑,又諷刺的看著他,“你不知道的事,為什麽要隨便開口質疑?正如我不知道您這位本王究竟是哪位王爺,但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質問您此事——畢竟皇室宗親裏麵,名不見經傳的王爺多了去了,像您這般長得又普通又不出名的,我記不住也很正常。”
這位王爺瞪大了眼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你……你敢這麽跟本王說話?”
“我為什麽不敢?”夏清淺挑了下眉,“剛才皇上不是說了,就算你們再位高權重也不過是臣,我再怎麽樣對你而言也是君,應該是你怎麽敢這麽跟本宮說話吧?”
說完就看到對方的臉色徹底漲成了豬肝色,顯然還不甘心想說什麽。
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另一道低冷的嗓音打斷了,“蕭炎,沒聽到清妃說的話麽?”蕭墨寒冷冷瞥了他一眼,“平時膽大妄為也就算了,現在還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主君不敬?”
“微臣不敢!”蕭炎訕訕的閉了嘴。
蕭墨寒忍不住看了夏清淺一眼。
他以為,她會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畢竟是她先提出她是君王的女人——他竟然還願意承認她是君。
可是扭頭看向她的時候才發現,她不知看著什麽方向,根本沒有看他一眼。
蕭墨寒眸色黯了黯,自嘲的牽動了一下唇畔。
忽然明白過來,她之所以這麽說,或許隻是不想讓蕭炎再煩她?
嗬。
夏清淺可以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比其他的更為強烈,但她始終沒有回頭。
她也不敢回頭。
她很後悔自己剛才嘴賤,為了懟人口不擇言,忘了自己說過要自請廢除封號的事。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然後驟然轉身,朝著某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