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町婉對上她犀利的目光,透徹的好像能直逼人心底。
張町婉心下愈沉,眼神徹底陰沉到了極致。
如果說剛才她還是隱忍不語,那麽現在,卻變成了無話可說!
她沒有想到,夏清淺竟然連這麽小的細節也能注意到!
“一塊帕子而已!”她臉色發白,強自鎮定的喝道,“我哪能記得這麽小的事?”
“不記得?”夏清淺挑眉。
她的表情像是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冰冰涼涼的道:“這帕子看起來還是嶄新的,應該是剛剛到手沒多久。娘的年紀也不大,怎麽可能連這種事也不記得?”
這回沒等張町婉出聲,就有人驟然厲喝,“沒錯!”
是夏老太太!
張町婉瞳孔又是一縮。
夏老太太暴怒開口,“這帕子我半個月前親眼看到她繡的,分明就是那時剛剛得到,怎麽可能不記得?這賤人絕對是勾結了連雲館,故意陷害我們將軍府的!”
她還以為,這隻是一個懦弱可欺的蠢貨!
沒想到,整個將軍府竟險些栽在了這樣一個蠢貨手裏!
最初夏清淺指控這女人的時候,她甚至還抱著一絲懷疑的態度,覺得不太可能會是如此,隻不過有人出來頂罪總是好的——哪怕是後來看到振國袒護的反應,她也不敢完全相信這個懦弱的蠢貨會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這麽多厲害的事,藏得這麽深。
直到現在,夏清淺這一項項的證據拿出來,她才終於徹底信了——原來在她自以為讓張町婉頂罪的時候,實際卻根本是這個賤人在陷害他們啊!
太恐怖了。
“原來才半個月。”夏清淺點了點頭。
再次看向張町婉的時候,神色驟冷,“這麽短的時間,娘就算不記得帕子從何而來,也應該記得是誰把帕子交到您手中的吧?若是連這都不記得,那我說一句您就是在撒謊,您應該沒有意見吧?”
這一次,四周的空氣徹底陷入了靜默。
良久,都沒有任何聲音。
張町婉臉色愈發蒼白,目光死死盯著夏清淺,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狡辯,也是有限度的。
眾人看著她的反應,終於徹底相信,原來她真的就是那個操控一切的幕後主使!
“沒想到啊……真的沒想到!”
“剛才我還不明白呢,這樣一塊普普通通的帕子能說明什麽——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事情的關鍵真的就出在這樣的小東西上麵!多虧了清妃娘娘觀察入微、見多識廣啊!”
“所以夏將軍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可本王還是有一事不明,這婦人到底是怎麽蠱惑了前太後,讓前太後到死都為她保守秘密的?”
“莫非前太後自詡聰明,實際卻也被她下了這種控製的藥物嗎?”
“可若是如此,這婦人在前太後活著的時候,豈不是控製了整個後宮,又怎會輕易讓其死去?”
“……”
關於前太後的問題,眾人疑惑不解,四周猜測聲迭起。
夏清淺沉默了一會兒,剛要開口,卻聽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已。”
她眼皮動了動,下意識的看向男人。
蕭墨寒嘴角扯了一下,“清妃,朕說的可對?”
對,怎麽會不對?
夏清淺淡淡的想,這男人這麽聰明,怎麽會有事情看不透的?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他聰明如斯,卻為何要帶這麽多人來將軍府抓人——如果單純是禦林軍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還通知了這麽多王爺宗親。
明明事情還不明朗,他慢慢的徹查不好嗎?非要這麽大動幹戈?
蕭墨寒對上她複雜的目光,眸色深了幾度,“淺淺。”
夏清淺眼睫一顫,驀地別開了視線,“皇上說的自然是對的。”
她斂了下眸,才恢複神色如常的道:“夏夫人並未控製前太後,也並未控製整個後宮,她隻是用了最簡單的方式,派了一個人去前太後身邊假裝忠心的誘導而已。”
“誘導?”有人驚訝的出聲。
“不錯。”她點頭,“那個人諸位王爺也見過,就是當日溫泉山莊,前太後身邊那個嬤嬤,萍姑。”
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瑞親王臉色猛地一沉。
這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賤婢,他至死也不會忘記!
“可她不是前太後的人嗎?”他難以置信的道。
“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她好像就是前太後派去潛伏在王妃身邊的。可實際上,前太後死的時候告訴我,並不是她主動去找的萍姑,而是萍姑找上了她。”
當時的萍姑隻是一個陪嫁丫鬟,無權無勢,怎麽就能直接找上位高權重的太後呢?
而且她本來就是瑞親王妃的心腹,怎麽就突然背叛,做了這麽多事呢?
所以那日盤問前太後之後,她先去密室救了蕭墨寒的母後,後來……
夏清淺眼底閃過一絲晦色,“前陣子我找機會去看了萍姑的屍體,結果發現,萍姑的麵部有骨相變動的痕跡。也就是說,那張臉原本不該是這樣,隻是整容了變成萍姑的模樣而已。”
真正的萍姑,怕是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後來找上前太後的萍姑,一直都是夏夫人派出去的三重間諜而已!
“前太後至死都不知道,她自以為是那黃雀,實際卻不過是別人眼中的一隻螳螂。”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染上明顯的嘲諷。
眾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複雜,心思各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誰又能說得清楚,何人是螳螂,何人是那黃雀?
所有自詡聰明的人,所有以為天上能掉陷阱的人,到最後都會自食惡果。
“哈……哈哈哈哈……”
張町婉忽然低低的笑了出來,到最後越笑越大聲,“沒想到,我的好女兒竟然這麽聰明——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剛才說的每一句都沒有錯。”
“連雲館都是我的人,範城三人也是受我控製,藍鴉真正的幕後主人其實是我,我就是想要讓整個將軍府全部去死——可是那又怎麽樣?!”
她的神情變得有些癲狂,寒森森的眯著眼睛,“他們哪個不該死?前太後被權欲控製,一天天想著謀朝篡位,所以才會被我誘幾句就上鉤,是她活該!瑞親王妃憑借先帝和太皇太後的關係,非要嫁給瑞親王不算,還心計歹毒逼死瑞親王心愛的女人,她也是活該!”
她死死瞪著夏清淺,咬牙切齒的道:“淺兒,你不是成天就想著替人主持公道嗎——那你說,前太後和瑞親王妃都死了,憑什麽夏振國這個人渣還活著,憑什麽夏家這個死老太婆和夏婉柔這個仗勢欺人的小賤人還活著?憑什麽我不能一擊即殺,把他們統統殺了?!”
說到最後,她呼吸急促,胸膛急劇的起伏著,說的話幾乎已經是咆哮出聲。
夏清淺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