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踢開?

不不,論起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她怎麽變得上皇帝陛下?

夏清淺眯著眼睛,眉梢眼角都被笑意暈染了,隻是那笑容纏繞著絲絲縷縷的嘲諷,“還不是皇上教得好,整日口口聲聲說著有多愛我,實際上卻派人跟蹤我調查我,盤算著如何把我家一舉殲滅——我爹剛剛回府,您就迫不及待的帶兵前來,真真是讓人佩服至極。”

蕭墨寒瞳眸微不可覺的一縮。

他看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像是歉疚又像是想說什麽,然而薄唇動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

夏清淺看著他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懶得聽他廢話,轉身就走。

“淺淺……”

身後屬於男人的聲音驀地繃緊起來。

蕭墨寒雙腿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然而就在此時,眼角的餘光卻瞥見石獅子後一道素色的身影。

他眼神微變,腳步又停了下來。

沈纖衣對上他微沉下去的目光,攥了下手心,才緩緩朝他走過來。

四目相對,男人冷著臉沒有吭聲,隻是眯眸盯著她。

沈纖衣自嘲的道:“皇上是不是怪我?”

“朕不該怪你嗎?”

“……”

哪怕沈纖衣早就料到這一點,可是親耳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微微震了一下。

這不是別人,這是蕭墨寒啊!

他本該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然而現在,他竟然因為另一個女人怪上了她。

她微微咬住了唇,“因為我假傳聖旨,將禦林軍和這麽多王爺找來?”

所有人都以為,是帝王放出的消息,將這麽多宗室皇親帶來將軍府當個見證——就連夏清淺,大概也是這麽覺得的。

但實際上,所有的消息都是她放出去的。

當日看到夏清淺鬼鬼祟祟的出宮,便一路緊隨,結果就發現那女人從刑部尚書的馬車裏下來,臉色還變得十分恍惚和震驚。

於是,她偷偷潛入尚書府,尋找夏清淺變成那樣的原因。

結果就得知了範、杜、吳三人和將軍府的牽扯,甚至在幾天時間裏,順藤摸瓜的找到諸多對將軍府不利的證據——所有的一切,都順利的像是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一樣,故意讓她發現端倪。

可她當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根本不想去想這些,隻想用這件事徹底扳倒夏清淺。

於是她回宮籌謀,最終決定在夏振國回京當日,在蕭墨寒的龍案上放一封檢舉的書信,引他前來。

然後假傳聖旨,帶來了這麽多禦林軍,就是為了保證能夠抓到夏振國。

她怕他不能秉公處理,怕他為了袒護夏清淺不顧一切,便又把消息散播給諸多王爺宗親,想讓所有人都親眼見證夏振國作的惡事,讓這男人不能偏私袒護。

所有的一切,都如她所願的進行著。

可是這男人太聰明了,當所有人齊聚在將軍府門口,當他看到她的瞬間,就猜到她做了什麽。

所以即便他當時什麽都沒說,可是自從踏入將軍府的大門開口,他對她的態度就一直很不好。

最最可恨的是,她費盡心思,卻還是功敗垂成。

原來她發現的一切惡行和證據都是假的。

原來她自以為螳螂捕蟬,抓住了夏清淺的把柄,卻不想自己也是別人棋盤中的一顆棋子——如今想來,這些日子她所有的查探進行得如此順利,怕都是張町婉故意把證據擺到她麵前吧?

那個毒婦想陷害夏振國,所以故意讓她發現一切,檢舉此事!

沈纖衣驀地閉了下眼睛,澀然道:“我承認這件事是我做錯了,但我也是為了正義和……”

“纖衣。”男人神色淡漠的打斷了她,“你應該知道,朕最討厭自作主張的人。”

沈纖衣又是一震。

自作主張?

她先是一陣恍惚,然後臉色陡然沉了下去,緊咬的唇分明透著嘲弄的冷調,“你怪我到底是因為我自作主張,還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清妃?”

如果隻是自作主張,他真的會動怒嗎?

曾經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可是彼時他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的安慰和寬容。

而如今涉及了夏清淺,他就這樣對她!

“是。”男人臉色也冷了下去,“因為夏清淺又如何?”他不閃不避的對上她的視線,“朕已經與你說過,從今往後你隻是一個女官,而她是朕心愛的人。前幾天你已經傷過她一次,今日竟又敢如此,纖衣,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不會對你怎麽樣?”

“對我怎麽樣?”沈纖衣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眼底赫然是清晰的傷痛,“你要為了她對我怎麽樣?”

“……”

男人臉色更黑,薄唇倏地抿成一條直線。

他不能對她怎麽樣。

兩次救命之恩,再加上她妹妹沈瓊衣永遠回不來的一條命,他欠她的怎麽還得清?

他眉頭徹底擰成了一個結,剛要開口,就聽她諷刺又尖銳的道:“既然如此,你剛才為什麽不把這一切告訴夏清淺?她那般誤會你,你為什麽還是什麽都不說?”

“因為她不會對你心慈手軟!”蕭墨寒驀地沉聲,“你已經得罪過她一次,她那一刀刺在你身上你是不是忘了?沈纖衣,朕欠你的所以不想讓你出事,你別再自尋死路了!”

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已經冰冷的近乎喝斥。

沈纖衣的臉蛋徹底凝固了,瞪大眼睛看著他,瞳孔收縮,眼睫劇烈的顫抖著。

【朕欠你的所以不想讓你出事】

是因為欠她的?

隻是……如此嗎?

她嘴唇動了動,視線中的男人卻冷冷的拂袖轉身,仿佛已經怒到極致,不願再聽她說話。

“蕭墨寒!”

男人腳步頓了頓,然而並沒有轉身,反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纖衣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微風拂過臉頰,吹得臉疼,胸口更疼。

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一道身影緩緩走到她麵前,“沈姑娘。”

沈纖衣的眼皮這才動了動,緩緩抬眸,怔怔的看著對方,“你是……誰?”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神情恭敬的老者,“沈姑娘,端王爺有請。”

端王……

端王從宗人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