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震了震,臉色又白了好幾個度。

【一刀兩斷。】

她終於,徹徹底底的跟他毫無幹係了啊。

周圍的人群詭異的靜默著,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其實他們來的時候,都覺得今日不會這麽容易成功。

畢竟,皇上前幾日那副驅散嬪妃的架勢,幾乎就要把整個後宮廢了——等清妃生下孩子,那不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後了嗎?!

畢竟,他是這麽的愛清妃啊……

可是清妃的表現,卻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她竟突然撒手,什麽也不要了,甚至做出這麽多狠絕的無法挽回的事!

果然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最終要想拆散這兩個人,還是要靠當事人自己作死啊!

現場一片死寂。

夏清淺手指用力的緊攥著,攥得指節都泛了白。

她目光深深的看著那個男人,可是蕭墨寒說完那番話,卻再不看她一眼,冷冷的轉了身。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太後走去。

不……不對。

不是太後,而是……沈纖衣。

他走向的不是向風華,而是沈纖衣!

向風華臉色一變,“你……”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卻聽夏清淺冷淡的聲音響起,“放手。”

向風華神情閃過一絲不甘,但最終還是放開沈纖衣,往後退了一步。

沈纖衣的臉色同樣煞白煞白的,隻不過她是疼的。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哭鬧,隻是澀然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疼嗎?”

蕭墨寒低沉的嗓音毫無起伏,似乎也並非故意刺激誰,就隻是波瀾不驚的關切一聲。

可越是如此,夏清淺的臉就越僵硬。

沈纖衣的眼眶一熱,“不疼,我不疼……”

話雖如此,她的身體卻微微顫抖著。

蕭墨寒掃了一眼,入目皆是刺眼的鮮血,他隻覺腦子裏又一陣嗡嗡作響,額角青筋暴動。

他闔了闔眸,撕下自己的袖子,“抬手。”

沈纖衣幾乎是立刻把手抬了起來,乖順又聽話。

他低垂著眉眼,專注的給她包紮著。

雖然沒有藥,包得十分簡陋,可沈纖衣的心髒卻是狂跳,咬唇道:“我真的沒事,再重的傷我也不是沒受過,都死過幾次的人了,這點小傷算什麽?”

蕭墨寒動作頓了一下,“往後,朕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沈纖衣睫毛一顫,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震驚,眼淚也終於奪眶而出,“……好。”

夏清淺就這麽直挺挺的站在一旁,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更準確地說,是她做不出任何表情,隻能這麽木然的僵著。

其實這兩人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隻不過往日他都盡量離沈纖衣遠遠的,而此刻卻專注溫柔的替對方包紮傷口——可如今這樣,不正是她自己求來的麽?

他跟沈纖衣好好的,她才能走得安心。

如他所說,她終於得償所願。

在這麽多天的策劃籌謀之後,她終於用最決絕的方式,斬斷一切。

她應該高興,滿足。

可是……

夏清淺閉了閉眼,心頭無限的酸楚和疼痛蔓延,甚至是……不甘,揪得她整顆心好像都被撕開。

那個往日隻會對她一個人好的男人,眼睛裏終於再也沒有她了。

夏清淺闔了闔眸,不敢再想下去。

她拖著僵硬的步子艱難轉身,緩慢的走到向風華和白炙麵前,“我們走吧。”

向風華動了動唇,眼神複雜,似乎想說什麽。

白炙神色憐憫,“好。”

“慢著!”

身後忽然響起男人的厲喝。

夏清淺身形一頓。

“把母後放了。”他冷漠的道,“朕答應過你,不會抓捕。”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向風華終於忍無可忍的怒極,惡狠狠的瞪著他,“現在已經放了一個沈纖衣,屆時你的母後也安全了,你再派兵把我們抓了全都弄死,我們找誰說理去?”

“那就換我吧。”沈纖衣忽然沉聲開口,“你們不相信皇上也可以理解,但是太後她老人家身體不方便,你們這麽來回折騰萬一傷了她,皇上更不會放過你們!換我當人質,我陪你出城。”

“纖衣……”蕭墨寒眉頭一蹙。

太後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哀家不會承你的情,何況你現在也受了傷,何必呢?”

沈纖衣自嘲的笑,“太後娘娘,我知道您很喜歡清妃,可是我也不曾害過您,您又何必對我這麽大偏見?不過不管您怎麽想,您都是皇上的母後,我這麽做也不是為了您,所以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太後眼神動了動。

夏清淺說,“放了太後吧。”

白炙點了點頭,又極快的朝向風華使了個眼色,直到向風華重新將沈纖衣控製住,他才鬆開手。

蕭墨寒薄唇倏地抿成一條直線,眼神陰冷的落在她身上,“出城以後,立刻放了纖衣。你若再敢傷她一根汗毛,朕必定天涯海角的追殺你,絕不放過。”

夏清淺身形又是一震,臉色卻僵硬的沒有絲毫變化。

她直勾勾的看著他,挽唇淺笑,“那是自然,我還指望皇上能和沈姑娘百年好合,好忘了曾經有過我這麽一個女人,徹徹底底的放過我呢。”

說罷,她便迅速轉身。

她甚至不敢用力的看他一眼,怕泄露了眼底深處掩藏的情緒,隻能在最後那輕描淡寫的一眼中將他看盡,從此刻骨入髓。

隻願他從今往後,好好的活著。

忘掉她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不必再克製情思蠱的本能,不必再把沈纖衣驅逐出他的生活,飽受錐心蝕骨的痛苦滋味。

是她沒用,護不了他們的愛情。

隻能退而求其次,護著他的性命。

希望他今後這一生,平安喜樂,無病無災。

唯一遺憾的是,她怎麽忘了在他昏迷的時候,好好的抱抱他……

夏清淺拖著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走到宮門口。

踏出那扇的宮門的瞬間,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拂過自己的腹部。

“對不起,孩子。”

微風拂過臉頰和發絲,逐漸模糊了視線,她喃喃的道:“往後,你隻有娘親,沒有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