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臉部僵硬,“夏清淺……”
女人眯著眼睛,似笑非笑,“怎麽不叫淺淺了,心虛了?”
男人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慌亂,“我跟她沒什麽,嗯?”
“是嗎?”
夏清淺嘴角的弧度深了幾分,黑白分明的眸一眨不眨,“沒什麽你帶她去北狄,還想送她十幾萬兩的永生花都不肯讓給我,沒什麽她會跑到我麵前來說她懷孕了?”
蕭墨寒眼底的墨色陡然濃了幾度。
他下意識的收緊了雙臂,想說什麽,可又不知道怎麽解釋——好像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因為她說的這些,確實都發生過。
夏清淺本來還隻是隨口一說,白炙今日跟她提到楚媛兒的時候,也說過他們之間沒什麽。
可是他長時間的沉默,卻讓她想起了上回楚媛兒對她用劍符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今日是十五,每個月這一天他身體都不好,你認識他這麽多年,就算沒把他放在心上,這種事情都記不住嗎?】
她不是記不住,她是根本不知道。
連楚媛兒都比她了解他。
甚至,還可能知道一點他的秘密。
夏清淺臉色逐漸的淡了下去,垂下眼瞼,“我餓了,我們回去吧。”
蕭墨寒本來應該鬆一口氣,畢竟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可是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寡淡了——如果說剛才是至少還樂意跟他說兩句話逗逗他,那麽現在就是純粹的不想搭理他。
這個認知,讓他的臉色重重的沉了下去,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夏清淺皺了皺眉,“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有。”
“這不是去鳳棲宮的路。”
“嗯,以後我們都住在龍吟宮。”
“……”
晚風吹得她的發絲揚起,聲音有些縹緲,“不跟我涇渭分明了?”
男人喉結又滾了滾。
他什麽時候真的跟她涇渭分明過?
這段時間,他對她確實不好,可是在她改變主意要跟他和好以後,他哪裏拒絕得了來自她的任何靠近?
不管是她為了念念的事來求他,還是她中秋那日主動說要跟他一起過——不管他嘴上都說了什麽,甚至不管他心裏是怎麽對自己否認的,都終歸無法說服自己真的放手。
她大概不知道,哪怕是最恨她的時候,他最想要的……都隻是她能回來。
蕭墨寒斂了下眸,抱著她回到龍吟宮,又吩咐小太監去傳膳。
末了,“裴盛,你出宮一趟。”
…………
龍吟宮。
宮人們拿著晚膳魚貫而入,夏清淺看著那一道道琳琅滿目的菜肴,嘴角抽了一下。
“今晚的菜會不會太多了?”
雖然勤儉節約這幾個字跟蕭墨寒沾不上邊,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刻意揮霍浪費的人,所以通常的菜色都是七八個。
這樣放滿整張桌子一眼看過去有二十幾道的日子還真不是很多。
蕭墨寒很隨意的掃了一眼,“都是你喜歡的——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讓他們撤了。”
“算了吧,撤下去也是浪費。”
蕭墨寒看著她說話的時候始終神色淡淡的模樣——剛才他以為她會直接不理他。
可是並沒有。
他看著她隨手挑了個檸檬蝦放進碗裏,直接上手剝開了,“淺淺。”
“嗯?”
夏清淺應了一聲,卻見原本坐在她身旁有些距離的男人陡然在她的視線中靠近。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連同指尖掐著的那隻剝好的蝦都被含進了男人的嘴裏。
夏清淺,“……”
她有些惱了,“蕭墨寒!”
偏偏這個時候,男人的舌尖將那隻蝦卷進口中,她的手指也竄過一絲微妙的電流。
她瞬間漲紅了臉,“你幹什麽?”
男人麵不改色的吐出兩個字,“吃蝦。”
夏清淺氣笑了,“你想吃蝦不會自己弄麽,我好不容易剝好的。”
蕭墨寒看著她被慍惱染紅的臉頰,眸色暗了幾度,湊過去在她嘴角親了一下,低低啞啞的道:“知道了。”
他又知道什麽了?!
夏清淺正這般氣惱的想著,就看到男人放下筷子,開始剝蝦。
她臉色微妙的變化了一下,就這麽看著他把那些檸檬蝦一隻一隻的去殼放進她碗裏,想了想她好像也不虧。
她拿起筷子,把剝好的蝦放進嘴裏,吃了幾隻後有些心虛,於是也喂了他一隻。
不過這男人明顯得寸進尺,後來還幹脆想吃什麽就指揮起她來了。
“冬瓜。”
“你剝完自己吃不行嗎?”
“我忍著餓辛辛苦苦的伺候你,你喂我一塊我冬瓜怎麽了?”
“……”
夏清淺麵無表情的夾了塊冬瓜喂到他嘴邊。
楚媛兒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卻做著哪怕是普通男人也不會做的事。
他挽著袖子將剝好的蝦放到女人碗裏,而女人雖然會偶爾喂他吃點什麽,可是臉上竟還帶著幾分不滿的神情。
楚媛兒呼吸滯了滯。
在她的印象裏,即便他自己吃東西的時候,也從來都是有人伺候著,什麽時候這樣伺候過別人?
當初隻聽聞他待清妃有多好,如今親眼所見,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恍然。
“皇上,楚姑娘來了。”
直到裴盛出聲,那兩人這才朝她看了過來。
夏清淺臉色微變。
楚媛兒垂眸,恭敬的走過去,“皇上,不知您傳民女入宮所為何事?”
蕭墨寒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就連目光也隻在她臉上短暫的停留了一瞬,“袖子挽起來。”
楚媛兒一愣,“什……什麽?”
夏清淺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眼皮一跳,“蕭墨寒。”
男人對上她的目光,淡淡的道:“你不信,我也沒有其他辦法讓你相信,所以你親自看。”
這回就連楚媛兒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挽袖子……他是想讓清妃看她的守宮砂?
楚媛兒目光一顫,驀地笑了出來。
可笑她入宮之前,竟然還以為……他或許是想她了。
她自嘲的垂下眼簾,“清妃娘娘放心,懷孕的事是我騙您的,皇上就連我一根頭發絲兒都沒碰過——若是您不信的話,就自己看吧。”
說罷,便真的將手臂上的守宮砂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