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大夥兒義憤填膺,都沒注意到有什麽不對,可是現在看著這幾個不下跪的人,不禁麵麵相覷。

什麽人見到帝後,竟然不下跪?

皇上說他們不是西涼人,難道他們是其他國家的?

定國公主剛才滿心焦灼,也沒注意到他們,這會兒順著帝王的視線看過去,瞳孔驟然一陣緊縮。

“朕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沒等對方開口,蕭墨寒又道。

他看著為首的那名男子。

那幾人臉色又是一變。

最終卻是為首的男子頷首,冷酷剛毅的臉上竟扯出一抹笑容,“陛下好記性,當年本王來西涼迎親的時候,您還是個孩子,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竟還記得本王的樣子。”

蕭墨寒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南疆鎮南王,不知鎮南王此番來我西涼,所為何事?”

南疆!

所有人百姓的眼神都變了。

鎮南王神色自若,“本王此番出來是為了私事,所以沒有事先送來國書,還望陛下見諒。”

他謙卑的態度倒是讓百姓們臉色好了點,但是定國公主的事一刻沒解決,他們就一刻不放心。

蕭墨寒也像是察覺到這一點,正色道:“剛巧鎮南王也在此處,姑母不隻是我西涼的百姓,也是南疆太妃。如今她惹下諸多禍端,觸犯西涼律法,不知鎮南王以為該如何解決?”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到了這位鎮南王身上。

明明是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和年輕時並無兩樣,反而有股曆經世事的內斂醇厚。

他緩緩將目光轉向定國公主,定國公主整個一抖,當即哭了起來,“鎮南王,你可不能不管本宮啊,本宮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你絕不能任由他們欺負你的皇嫂啊!”

鎮南王已經散去了剛才對著帝王的笑容,冷淡的道:“除了是本王的皇嫂,你也是西涼陛下的親姑母。若是能幫,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可若你當真觸犯律例,本王也斷不能徇私枉法!”

“鎮南王!”定國公主難以置信的尖叫一聲。

他這意思,分明是不打算管她了!

她又驚又氣的道:“你皇兄臨終前你是怎麽答應他的,你怎麽能這麽對本宮?”

鎮南王倏地冷下臉,“身為南疆太妃,南疆看在你孤苦無依的份上允你回西涼,可你若是當真觸犯自律例,那該檢討的到底是本王這個不肯徇私之人,還是皇嫂自己?”

定國公主狠狠一震,眼睛一下子紅了,“不……本宮沒有觸犯律法!你別這樣,你不能這樣!”

“眾目睽睽,你公主府的人尋釁滋事,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鎮南王冰冷的道,“其他的,本王相信陛下自有定奪,本王絕不幹涉西涼的內政!”

說罷,他對蕭墨寒拱手作了一禮,“陛下,本王不便插手今日之事,先回房了。待您處理完這裏的事,本王自會入宮向陛下請罪。”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唯有定國公主,像是被奪了魂一樣,整個人都呆在原地,嘴唇不停的顫抖著,“不……不……”

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

她以為自己絕對不會有事的,她明明已經讓人給驛館送信了呀,可是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鎮南王為什麽會在西涼,為什麽還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為什麽就這麽不管她了?

宋相思不是這麽說的啊!

“來人!”蕭墨寒冷眼掃過她,“將定國公主押回宮裏,朕定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是!”

京兆府的人馬毫不留情的上前,把拚命掙紮的定國公主,半推半綁上了馬車。

夏清淺一言不發,也跟著蕭墨寒坐回了他們剛才的馬車。

直到車門隔絕了外麵的視線,她才忍不住朝男人豎起拇指,“皇帝陛下,真是高明啊。”

蕭墨寒挑眉,“朕隻是帶你來看一場戲,什麽都沒有做,哪裏就高明了?”

夏清淺撇撇嘴,“你當我傻?”

她怎麽會看不出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這男人故意安排的。

或許南疆原本會替定國公主說話,但一定是私下找蕭墨寒,而不會當著這麽多西涼百姓的麵。

畢竟,定國公主做的又不是什麽光彩事兒。

可是現在,蕭墨寒把事情鬧得這麽大,甚至讓南疆那些人自己和公主府的人起了衝突,那麽鎮南王就算想要包庇,也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徇私了。

“京兆府的人是你找來的吧,還有那個樊兵也是吧?”她眨了眨眼,“不過我很好奇,樊兵看上去對你姑母還挺忠誠的,剛才被她那麽甩鍋都沒把她供出來,你怎麽讓他替你辦事的?”

“他不是替我辦事。”

京兆府早已被公主府滲透,拿了他那位姑母的好處,非但不為那些被她搶占土地的百姓伸張正義,反而想方設法幫著她堵住那些百姓的嘴。

今日早朝後,他便留下了京兆府尹,告訴他可以減輕他的罪過,但是必須要替他做一件事——告訴公主府的人,來福客棧的掌櫃將他們舉報了。

然後,果然不出意料,樊兵就帶了人去來福客棧鬧事。

蕭墨寒把這些事詳細的跟她說了一遍,夏清淺止不住的點頭,忽然又問,“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些南疆人住在來福客棧?”

“不,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他本來以為這件事要拖上一段時間,雖然定國公主昨晚就派人去驛館傳了信,可是南疆畢竟路途遙遠,就算南疆那邊要管這件事,通信也要好幾日的時間。

可是沒想到,鎮南王竟然就在京城。

本來麽,各國在其他國家有驛站是司空見慣的事,南疆亦不例外。

但他先前並不知道驛站具體的位置——這還是昨晚派元修盯著公主府,才跟著公主府的人找到了驛館,今日又挖出了來福客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來福客棧也是他們在西涼的一個據點。”

“據點?”夏清淺沒想到定國公主的事,還能挖出隱藏至深的國家細作問題。

不過她知道這些國家大事,這男人一定能妥善的解決好,所以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說,南疆的鎮南王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