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看著她眼底轉瞬即逝的黯然,眉心微微一蹙,“幹什麽,吃你頓飯你就委屈成這樣?”

夏清淺愣了一下,然後幹脆的點頭,“是挺委屈的,鳳央宮的夥食本來就不好,你還來搶我的,難道你都不會覺得羞愧麽?”

她眨了眨眼,頗為認真又像是撒嬌的道:“所以你總得付出點什麽,要不然我真的特別虧啊。”

蕭墨寒,“……“

吃她一頓飯還要談條件?

這就是這女人所謂的思念他愛他?

冷笑從男人唇角溢出,“你要什麽?”

“我要……”她沉吟片刻,模樣狀似苦惱,“還沒想好,不然你先欠著吧。”

“……”

其實問她要什麽的時候,蕭墨寒也隻是好奇她如今什麽都不缺,還會有什麽想要的。

可沒想到,她還蹬鼻子上臉當真了。

他皺了下眉,“你少得寸進尺。”

夏清淺頓時不太高興,“大多數的東西我都有,自然要好好想個我沒有的。”頓了頓,“不過你放心,我要的肯定是你這個窮鬼皇帝給得起的,你不用怕無法兌現承諾而丟人的。”

男人冷笑。

夏清淺見好就收,主動起身,把他喜歡的那幾道重新調整了位置,擺放在他的麵前。

蕭墨寒這才注意到,桌上擺的竟然都是他喜歡的菜。

這女人事先根本不知道他會來,就連他自己也是臨時決定的,可見她平時吃的就都是他喜歡的。

她站在那裏,忙忙碌碌,卻依舊美麗。

一縷鬢發垂落在她秀美的耳側,配上她認真的眉眼,仿佛褪去幾分濃墨重彩的嬌豔欲滴,多出幾分恬淡的被歲月熏陶之後的香醇。

他審視她,目光不自覺的深了幾度。

他以為她跟賢良淑德完全不沾邊兒,原來也不盡然。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致命的**力,不管是作為女人還是作為皇後,該有的她全部都有——無論是魄力手段還是外形容貌,都是上上之乘。

不……不對。

蕭墨寒擰了下眉,仿佛強調般的告訴自己——並不能吸引他。

她克製的驀然收回視線,眸色深邃的沉了下去,“你剛才說,已經把毓秀放了?”

夏清淺動作微頓,眼底的溫柔淡了下去,“是啊。”

男人眯起眼睛,“所以,她現在在哪兒?”

夏清淺又重新坐下來,隨意的輕撩著鬢發,拿起筷子,緩慢的動作顯得慵懶而漫不經心。

她低低的哂笑,“這個,我好像就沒有義務告訴你了吧?”

“我回來你放人,隻是隨便說說的?”

“自然不是。”她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模樣甚至是無辜的,“可我現在已經把人放了,難不成——她去哪裏我還要給你看著,然後隨時報備她的行蹤才叫信守承諾嗎?”

“……“

男人臉色驀地陰沉下去,“你現在是在強詞奪理?”

夏清淺的臉色也冷了下去,眉梢一揚,“道理本來就在我這邊,我需要強嗎?”

“夏清淺!”

冷厲的嗓音,近乎低喝。

夏清淺不閃不避,直直的對上他怒然的鳳眸,“怎麽,你聲音大就了不起麽?”女人精致的臉上褪去溫和柔美,便又恢複了豔麗逼人的冷,“現在你是皇帝我是皇後,我該做的,就是竭盡所能鏟除你身邊的所有女人,而不是盡心盡力的幫你嗬護看好她們,懂?”

蕭墨寒,“……”

這個女人,是怎麽能做到這麽不要臉的?

還——竭盡所能鏟除他身邊的女人?

她以為她是女帝還是什麽,這種大逆不道還偏偏如此冠冕堂皇的話,她也真是有膽子說!

蕭墨寒冷冷盯著她,“你要的我做到了,我要的你卻不肯給,所以我是不是也該毀諾才公平?”

她要的?

夏清淺怔了一瞬,然後就笑了,“你想離開我啊?”她閉了閉眼,“也可以,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不過——在你離開以後,我大概會直接要了毓秀的命。”

看著男人逐漸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的麵容,她的笑容也愈發的嬌豔,“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是什麽大度善良的小白花,作為西涼未來君王的親娘,殺個人在我看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男人的手驀然抬起,緊緊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那種力道,讓夏清淺懷疑自己隨時會被他捏死,尖銳的疼痛從肌膚接觸的地方開始迅速蔓延出來。

同時牽扯出內心深處掩藏的疼痛,尖銳的、卻又無跡可尋的。

沒錯,就是無跡可尋的。

找不到來自哪裏,明明被拿捏的是他,可她卻四肢百骸都在疼。

就像那五百多個日日夜夜裏思念他時那種疼痛,荒蕪的寸草不生的絕望,看不到的曙光。

蕭墨寒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的眼底分明疼痛卻又倔強的模樣,讓他恨不得捏死她。

“你真以為你不說,我就找不到她?”他咬牙切齒。

“沒有了手裏的權利,你要找她就比登天還難。”她疼得冷汗都出來了,仍不忘善意的提醒著,“少自視甚高了,你和你的權勢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承認你厲害所以能坐穩帝王之位,可當你主動放棄它的時候,你就沒有肆意妄為的資本了。”

“……”

下顎越來越痛,男人的力道越來越大。

他在生氣。

因為被人直擊軟肋,所以他生氣了。

夏清淺不知道該欣慰,即便時隔一年多,她依舊能一針見血的刺痛他,還是該嘲笑自己——他的軟肋終有一日成了其他人。

心底五味雜陳,難受又窒悶。

眼眶不知是因心理還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泛起了紅,她的嘴角卻一寸寸的揚起,笑得愈發倔強又放肆,“被我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是不是?”

那力道驀地鬆開來。

“不。”

男人冷冷吐出一個字,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漆黑的鳳眸中是深不見底的冷意嘲諷,“朕該謝謝你提醒朕,有了這權勢地位,才能更快的找到她。”

他一字一頓的道:“夏清淺,你放心,朕絕對不會辜負你這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