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清淺回來了。

念念眼神一動,明顯變得欣喜,扭頭看過去,“母後……”

夏清淺沒想到蕭墨寒也在,愣了一下,才神色如常的走過去,“念念,過來。”

他們的距離隻有兩步,她這麽一說,念念自然想要走,可他的小身板兒還被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掌固定著,於是他看了看蕭墨寒又看了看夏清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這男人既不放手也不吭聲,隻是神色莫辨的盯著她。

夏清淺隻好主動開口,“你是來看念念的,還是來找我的?”

他還是不吭聲,黝黑的眸子愈發深沉。

夏清淺皺了皺眉,覺得她剛才說的兩種可能性都不對,這男人估計是來找事兒的。

她於是也鎮定的看著他,“如果是前者您繼續看,如果是後者,那就快說事兒好嗎?”

蕭墨寒,“……”

他怎麽看都看不出,這女人所謂的對他情深似海到底在哪裏?

還有這種皇後?

一點都不溫柔,一點都不賢惠。

好像除了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那種久別重逢的激動,她就沒有再表露任何的感情。

嗬。

蕭墨寒冷冷的勾了下唇,淡淡起身,修長的身影頓時比她更高大更有壓迫感,強烈的氣勢籠罩著一層陰影罩著她,“朕已經回宮,你打算什麽時候放了毓秀?”

夏清淺正要伸手去捏兒子臉蛋的手驀然一頓。

她沒有想到,他會當著念念的麵說這個。

還好,念念並不清楚這其中具體的事,隻是茫然的看著他們。

夏清淺臉色冷了幾分,麵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已經放了。”

說罷就不再理他,牽著念念便轉身出去。

蕭墨寒也不好強行困著兒子不讓她帶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帶著兒子出去。

可是走到門口,念念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也說不清那眼神是什麽,像是欲言又止,像是不舍,像是遺憾,像是……想要他跟上去。

又或許什麽也沒有,隻是他過多的揣測了一個孩子的心理,但他還是鬼使神差的邁開了腳步。

夏清淺沒有去什麽特別的地方,隻是牽著念念在禦花園裏隨意的溜達著,隨意的交談著。

“今日的功課怎麽樣?”

“已經做完了,太傅說沒有問題。”

“一個錯處也沒有嗎?”

“沒有的,母後放心。”

“……”夏清淺歎了口氣,“你這樣每天都沒有任何錯處,母後才更不放心啊。”

小孩子嘛,功課做錯才是正常的。

可她兒子自打開始學習,就沒有任何錯處——就連這學習,還是他主動要求的。

起初她還阻攔過,覺得小孩子八歲以前需要正常的童年約了,可蕭尋那廝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非說太子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樣,就該早早的步入學堂,否則將來如何處理國家大事?

搞到最後,竟然變成了群臣進諫。

她懷疑那廝是故意報複,因為楚憐惜那天跟他吵了一架,他心情不好便拿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發泄,委實有些不要臉。

可她也實在沒辦法阻止這件事,因為就連念念自己也喜歡看書,倒像是她攔著不讓他學習似的。

最後甚至楚憐惜也勸她,說這孩子像他父皇,因為蕭墨寒小的時候也是這般……

想到那個男人,她終是同意了。

“你自己腦子不好,還希望兒子跟你一樣?”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冷的嗤笑聲。

夏清淺忽然怔住了,頗有幾分分不清現實和幻境的茫然。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真的回來了,真的再次回到了她的世界裏。

而且……還跟上來了。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上男人嘲諷的目光,心裏一惱,“你懂什麽,會犯錯誤的還是正常小孩子,我希望我兒子簡單快樂有什麽問題?”

男人哂笑,“那不叫正常,叫普通平凡。朕的兒子,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夏清淺,“……”

這男人倒是很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她氣笑了,“我兒子自然不是普通人,不過他是遺傳了我的睿智,你少臭美。”

蕭墨寒不知道遺傳是什麽東西,但他還是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

他眯起眼睛,“兒子是你一個人能生出來的?”

念念,“……”

夏清淺,“……”

四周的氣氛突然有些尷尬。

念念表情有些奇怪,他是著實沒想到,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父皇,和聰慧淡然的母後,竟然會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吵起來。

哦,不是吵,是各自往自己臉上貼金,各自臭美。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麽,眼神微亮,“母後,您不是說,我是您和父皇愛情的結晶嗎?所以我自然是集你們所有的優點長處於一身的。”

此話一出,四周的空氣更寂靜也更尷尬了。

夏清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如果是從前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在這男人麵前,任何不要臉的話都可能成為被嘲笑的話柄。

她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拉著念念就走。

蕭墨寒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閃過一絲怔然。

【愛情的結晶。】

又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詞匯。

這女人,和他認知中該有的女人形象截然不同。

而且,她跟一個小孩子說話都這麽不知羞嗎?

…………

夏清淺沒想到,她回到鳳央宮還能看到這個男人。

桌上擺著一桌菜,是她出去之前吩咐柳絮做的夜宵。

可是,念念已經睡了,本該隻有一副碗筷,現在卻有兩副。

尷尬和驚訝讓她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這皇宮都是朕的,朕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夏清淺,“……”

是啊,這皇宮都是他的。

她忽然想起,在北狄久別重逢的那一日,他過說的那句話——就算我現在受你威脅跟你回去,你也隻會被我永永遠遠的從後宮裏趕出去。

其實她還真沒有想過,若是被他趕出去會如何。

可是那一天遲早會到來的——除非她能在那之前讓他回心轉意。

“蕭墨寒。”

她忽然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