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瞳孔一縮,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極快的移開了視線。
“好!”
他喉結滾動,冷冷吐出一個字。
夏清淺轉身就往外走了出去。
她叫了人過來,抱著毓秀坐進馬車裏,帶去鎮上診治。
男人不知何故沒有跟上去,像是在思考什麽問題一樣停留在原地,而她本人顯然是不打算搭理毓秀的死活,所以自然也沒有跟上,臉色淡淡的站在那破敗的院落門口。
蕭墨寒看著她的身體倚著門框,朝他瞥了眼,嘴角又勾起那種不甚在意的像是在諷刺他的弧度,吃“看著其他男人抱著你的毓秀姑娘,是不是特別生氣百爪撓心啊?”
男人深邃的目光凝視著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該難受是該百爪撓心,畢竟那是他的未婚妻,出了事自然應該由他帶去看大夫才對,也該隻能被他抱著才是正常男人的心理。
可他竟然隻是想著帶她去醫館,從而忽視她應該被誰抱著這個問題。
甚至在夏清淺提起以前,他都沒有想到過——好像,也並沒有多麽在意。
他的在意更多的是在剛才看到毓秀那隻割腕的手時,怕她真的就這麽死去。
反而對眼前這個女人,每每看到她跟任何男人有任何接觸的時候,哪怕對方是他的侄子或者他的侍衛,不管他們之間可不可能發生點什麽,他的腦子裏總能自行產生無數畫麵。
不管她跟誰在一起,他都覺得刺眼。
這就是所謂的本能麽?
蕭墨寒斂眸,“需要跟你交代麽?”
“我就隨口一問。”夏清淺聳了聳肩,“不過毓秀姑娘都走了,你還不走麽?”
“朕起碼比你守信。”男人冷笑。
夏清淺起初沒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下,直到男人帶著她來到京城的一間寺廟後院。
看到裏麵完好無損的夏振國和夏老太太時,她才明白過來。
他在證明,他也把她的家人放了。
…………
毓秀被送到醫館診治之後,又被送到皇宮的偏殿療養,隻是一直未曾醒來。
帶她去治病的侍衛在回宮疑惑,趕緊往鳳央宮跑了一趟將事情稟報給了夏清淺。
當侍衛離開以後,元修立刻就被找到鳳央宮去。
女人的臉色說不出有多冷,且不是表麵怒火導致的,而是一種骨子裏透出來的灰敗與絕望。
“娘娘?”元修嚐試著喚了一聲。
“元修,你從北狄那大夫那裏查到的關於毓秀和他的消息,都是真的嗎?”
元修一下子沒明白她問的是哪句,“娘娘,屬下所言句句屬實,您這是怎麽了?”
“句句屬實?”
夏清淺咀嚼著這幾個字,看著他,“你說住在他們家隔壁那名大夫替毓秀診過脈,發現她還是個處子,可今日的大夫怎麽就告訴我,她已經不是處子了呢?”
元修微微一震,驀地單膝跪地,“娘娘,屬下絕不敢有半句謊言!”
夏清淺淡淡的道:“你為了安慰我也無可厚非,我不會怪你的。”
“不……那名大夫確實是這麽跟屬下說的!”
元修突然像是想起什麽,“會不會大夫診脈的時候,毓秀還是確實是個處子,隻不過後來……”他尷尬的道,“後來突然就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她不是處子了?”
但是這其中相差沒多久而已。
大夫最後一次診脈,是在娘娘去北狄之前四日。
難道那幾日,剛好就那麽巧,毓秀和皇上……做了嗎?
元修神情有些僵硬,“娘娘,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能有什麽誤會?”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按照你們皇上那副愛的死去活來的樣子,做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他既然這麽喜歡毓秀,那又有什麽不可以?
隻不過在她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他跟毓秀的關係以後,元修信誓旦旦的告訴她那種事不存在,卻又在她好不容易放心之後,得到這樣雷擊般的消息。
到此時才發現,原來她還是介意的。
即便這種介意可以被時間消磨,可是在給足希望卻又絕望之後,被無數倍的放大了。
…………
青鸞宮。
毓秀睜眼醒來的時候,入目便是那張她心心念念的每天惦記的容顏,她恍惚間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撐起身子便想要觸碰他,隻是手腕太疼而她也太虛弱,剛起來又倒了下去。
“毓秀,你別動。”
直到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毓秀瞳眸睜大了些,這才確認他真的就在她麵前。
“你……”
將將來得及說出一個字,眼淚一下子就湧起來。
她抿了抿唇,壓製著喉嚨口的酸澀苦楚,“真的是你嗎,景弦?”
“恩。”男人點了點頭,漆黑的眼底蓄著濃鬱的讓人無法分辨的神色,“沒事了,以後不會再讓你被人抓走,也不會再像今日這般讓你受傷。”
“不是旁人讓我受傷的。”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急忙補充道,“不關娘娘的事,是我自己。”
這種時候,他還要替別人辯解?
男人眼底的暗色更深更沉,眉心微微的鎖起,“你這是何苦?”
“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毓秀閉了閉眼,“我的人生本來就沒有希望了,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這段時間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再來見我。”
她哽咽著,努力把眼眶裏的淚水強逼回去,可還是止不住淚水滑落,“當初騙你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將你的身份和你的妻子全部隱瞞,景弦……我真的知道錯了。”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驟然緊握成拳,可是旋即,又緩緩的放開。
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嗓音低低的安撫道:“都是過去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他越溫和,她的眼淚就越洶湧,“你為什麽不罵我?當初我將這些事告訴你以後,你明明就是生氣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突然被娘娘抓走,你肯定不會再理我的不是嗎?”
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北狄。
在他得知所有的真相以後,他們不歡而散。
隻不過後來他親眼目睹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肮髒事兒,便再也沒有了選擇。
所以哪怕他知道一些過去,哪怕他偶然會牽動起部分屬於過去的記憶,那都隻是一段被忘卻的記憶,沒有什麽比他親眼目睹經曆的更無法磨滅了。
蕭墨寒將她身上的被褥往上提起幾分,眸中的戾氣沉斂被克製的斂去,“太醫說你情況很不好,需要妥善的調理。你別再胡思亂想,就在這兒好好休息吧。”
毓秀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可最終隻說了一個字,“好。”
頓了頓,又期待的看著他,“你明日還會過來看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