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沉默了一會兒,點頭嗯了一聲。

離開青鸞宮以後,他麵無表情的走在宮中。

從這裏回龍吟宮勢必經過禦花園,他遠遠的看到荷花池畔,一道紅色的身影奪人眼球。

隻是此刻,女人的身影在池畔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落下去一般。

他瞳孔驟縮,恐慌的淩亂感倏地湧上心頭,來不及多想便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直接將女人拎到離池子更遠的地方,“夏清淺,你是不是瘋了?”

直到退到安全距離之後,他才覺得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鬆開些,隻是壓抑的呼吸還是讓他忍不住狠狠盯著她。

夏清淺臉上帶著幾分被嚇到後的茫然,反應了好幾秒,才扭頭看向他,驚訝的皺眉,“你什麽毛病,突然從後麵竄出來嚇唬我還說我瘋?”

這男人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啊?

她本來覺得他就失憶而已,現在越來越懷疑他腦子也壞了!

“你在這兒幹什麽?”男人語氣不善,目光仿佛要將她鑿出個洞。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難不成現在我做什麽都要跟你報備了?”

“還以為你心裏抗壓能力有多強,原來遇到點破事兒還想跳河?”

“……”

跳河?

夏清淺一臉懵逼。

沒來得及開口,男人便沉著呼吸厲聲訓斥,“你不是看不起毓秀麽?既然如此,何必跟她做一樣的事來引起注意——你以為這樣就有用嗎?”

夏清淺,“……?”

她原本已經氣笑了,可是這會兒卻氣都發不出來了,隻覺得這男人可笑。

她什麽時候要跳河了?!

“蕭墨寒,擺正你的腦子給我聽好了,我剛才在這裏是因為我的……”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因為她低頭時發現,原本還漂浮在湖麵上的絲帕已經不見了,不知是漂遠抑或下沉。

夏清淺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這下可好,這神經病的男人肯定不會相信她了。

蕭墨寒看著她這幅樣子忍不住諷刺,“怎麽,想告訴我你是為了撿東西?什麽東西值得你親自下河去撈,這麽沒含量的謊你以為我會信?”

“不然你以為我真想跳河?”

夏清淺氣樂了,“你覺得我會為你跳河?”

蕭墨寒噎了一下,臉色刷的陰沉下去。

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是看到她在池畔的時候就沒來由的緊張,下意識的以為她會這麽做。

或者說,是害怕她真的這麽做。

可是至於她為什麽這麽做,他沒有細究過,也沒有時間沒有多餘的思考空間去細究。

蕭墨寒闔了闔眸。

睜眸時再度對上她嘲弄疏離的眉眼,胸口那股憋悶的氣息仿佛愈發窒悶,接連幾日都沒有消散過,尤其是在她打扮的跟個妖精一樣出宮去見白炙以後愈演愈烈。

他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夏清淺臉色一僵,“你幹什麽?”

男人不語,拉著她直接往鳳央宮的方向走去。

夏清淺掙紮了好幾下都沒能掙脫出來,臉色越來越難看,“蕭墨寒,你到底要幹什麽?”她忍不住開始暴躁,“你是不是瘋了,我什麽時候要跳河了?”

他頭也不回的拉著她繼續走,嗓音低冷,“不跳河你站在那裏晃來晃去的幹什麽?”

夏清淺,“……”

他是不是有毛病啊,站在水邊就是要跳河?!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跳河!”她瞪大眼睛,嗓音都尖銳起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去撿東西的!你他媽給我放手聽到沒有?”

“撿東西這麽沒有技術含量的謊,就爛在你自己肚子裏吧。”

“……”

夏清淺臉色鐵青。

這個神經病,該死的神經病!

她呼吸急促的絞著怒意,實在沒忍住往他腿上踹了兩腳,像是發泄一般狠狠的用力,可是她不管怎麽用力怎麽撒氣,他還是一個勁兒的拽著她往前走。

那架勢,簡直都讓她懷疑他對她不離不棄了!

到最後她終於沒了掙紮的力氣,臉上的怒火與暴躁逐漸消退,變成了平靜的冷漠,“喂……”

男人腳步微頓。

她涼涼的道:“你這麽抓著我,就不怕毓秀知道以後,再往手腕上劃一刀麽?”

蕭墨寒轉身看了她一眼,涼涼的勾唇。

這種笑容,她也不知道屬於威脅還是諷刺,隻是莫名讓人覺得瘮得慌。

想要往後退,可是手腕上的力道讓她無法後退。

她眉頭逐漸擰起,看到男人薄唇輕啟,“難不成你還打算紆尊降貴的跑去告訴她,朕牽了你的手?這麽沒格調的事,也不像你會做出來的。”

紆尊降貴。

不得不說,這個詞用得真不錯。

夏清淺彎了彎唇,“狗急了還會跳牆呢,逼急了我什麽事兒都能做出來。”

“你把自己當狗嗎?”

“……”

狗急跳牆就是個類比,他智障還是故意找茬兒?

夏清淺終於徹底不耐煩,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不要隨便揣測我的想法,為了擺脫你,說不定我會故意拉你到她麵前去秀恩愛——這種事我都做得出來,何況隻是告訴她一聲?”

蕭墨寒掌心力道驟然收緊。

擺脫二字,占據著他的呼吸,讓他無暇辨別她後麵的話。

在他的認知裏,是這個女人強迫他回到西涼皇宮這個地方的,而他才是那個並不樂意的受害者,所以不管他如何對她,她都會一直在他身邊不會走。

她要做的就是無限期的哪怕厭惡他也待在他的身邊,而他要做的隻是拒絕她就可以了。

這樣的前提不會改變,也不會消失。

所以他根本不必思考其他的。

像是“擺脫”這樣的詞,在她說出口之前,對他來說太遙遠太陌生。

夏清淺看著他擰成結的眉心,輕描淡寫的補充道:“你可別拿毓秀的命來跟我賭。”

蕭墨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黑眸中翻湧著濃墨重彩的墨色,如打翻了硯台的潑墨一般。

夏清淺滿以為他這次終於應該放手了,就在她準備抽回手的時候,男人好不容易微鬆的手驀然又收緊,甚至比剛才更用力。

那種怒氣,無端顯出幾分在意,在意中又透著幾分窒悶的微不可覺的壓抑。

下一秒,她的身子陡然騰空,竟是男人打橫抱起了她!

“蕭墨寒!”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顎緊繃透著堅硬的冷,“你去告訴她,我不但拉著你還抱了你,看她會不會再往手腕上割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