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有那麽刹那的寂靜,落針可聞。
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僵硬。
這氣氛有些詭異,又有些熟悉——就像今日在雲汐的房裏,如果不是大長公主突然出現,好像也是這般微妙的帶著幾分曖昧的凝滯。
夏清淺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臉,心跳忽然詭異的漏了幾拍,腦子裏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剛才在太後麵前,他幫著她據理力爭的樣子。
於是耳根竟隱隱的爬上一絲緋紅……
蕭墨寒下顎的輪廓原本還有些僵硬的緊繃,可是看到這抹緋紅,他瞳色一深,喉結忽然滾了兩下。
“主子!”卻在此時,外麵忽然傳來趕車的小太監急切的解釋聲,“剛才那段兒在修路,奴才一時不察沒有駕穩馬車,請主子恕罪!”
兩人眸色俱是一閃。
下一秒,雙雙別開視線。
夏清淺輕咳一聲,立刻對外麵的小太監道:“沒事。”
她原本隻是想讓那小太監免於責罰,可是說完才意識到——這聲主子又不是叫她,她憑什麽回答?
夏清淺嘴角一抽,有些尷尬的回頭看向某人。
蕭墨寒也在此時重新看向了她。
隻是他一反常態的沒有嘲諷她,眯著眼睛,眸光漆黑如墨,“朕就是要控製,你待如何?”
夏清淺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怎麽,皇上現在不隻要管我的行為,就連我的思想也要控製了?】
夏清淺,“……”
控製個鬼,她是那種會被控製的人嗎?
別說是思想,她就連行為也沒讓他成功的控製過!
可是諷刺的話到了嘴邊,不知怎的就變了樣兒,“我這人脾氣不好、性格也差,心理更是扭曲。”夏清淺嘴角挑起若有似無的弧度,“皇上要想控製我的思想,怕是有點難度。”
蕭墨寒看著她晶瑩透亮的雙眼,那抹笑容顯得燦爛而嬌媚。
他眸色一深,狹長的鳳眸眯得更細,薄唇緩緩吐出一句,“朕就是喜歡有難度的東西。”
夏清淺,“……”
馬車裏的氛圍,再次變得有些曖昧和詭異,好像又回到了小太監出聲打破僵持之前的狀態。
夏清淺咬了咬唇,“隨便你!”
她一把推開他,連帶著把他的手指也從自己下巴上推開了。
剛好這個時候馬車駛入宮裏,緩緩的停下來,夏清淺猛地轉身掀開車簾,直接一下跳下了馬車。
“你昨晚送來的鮮花餅不錯,朕一會兒再去冷宮嚐嚐。”
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夏清淺腳步一頓,然後跑的更快了。
蕭墨寒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深沉的摩挲著指尖,指腹仿佛還殘留著她下巴的餘溫。
他閉眼,唇畔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
…………
夏清淺回到冷宮,或許是跑的太過激烈,臉頰還透著幾分熱意。
柳絮看著她急匆匆的樣子,奇怪的道:“主子,您怎麽了?”
“沒什麽。”夏清淺猛地搖了下頭,深吸一口氣,“對了柳絮,你昨日做的鮮花餅,可以教教我嗎?”
“啊?”柳絮驚道,“您想學這?”
真不是她說,雖然主子平日裏就連拔草種地的活兒都幹了,也不算什麽懶人,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錢的基礎上——主子還真不是那種勤奮的會給自己找事兒的人。
所以好端端的,學什麽鮮花餅?
柳絮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眼神一亮,“哦主子,您找到高價售出鮮花餅的途徑了?”
夏清淺,“……”
她無語的看了這丫頭一眼,“你這是哪兒跟哪兒啊,難道我是那種眼睛裏隻有錢的人嗎?”
柳絮狐疑的望著她,難道不是嗎?
夏清淺額角跳了跳,“趕緊教,不許說話!”
柳絮委屈巴巴的哦了一聲,立刻進去準備食材。
剛好這個時候,大長公主和雲汐郡主也來了——帶著名貴的藥材,專門來給夏清淺賠罪來的。
“這兩日是我衝動了。”大長公主歎息道,“如果不是清妃你不計前嫌救了雲汐,我真的要鑄下大錯,聽信德妃的讒言,害了你又害了雲汐。”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夏清淺沒有說不怪她,畢竟自己也不是聖人,險些死在人家手上,又怎麽可能簡簡單單的說出原諒?
不過大長公主也不是惡人,隻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被人蒙蔽了心眼胡亂行事。
夏清淺說,“郡主心善積累福報是因,才會有今日得救的果。隻希望大長公主往後不管因為什麽人什麽事,都不要再存害人之心。”
那女鬼其實可以更快速的吸收雲汐郡主的精氣,可是她並沒有這麽做,或許這些年她也在想,如何才能在保全雲汐的前提下,讓她的鬼魂脫離雲汐的軀體。
而自己救雲汐郡主,某一方麵也是因為這人善良。
“好,我知道。”大長公主眼眶泛紅,“我以後一定多做善事,替雲汐積福。”
夏清淺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蕭雲汐就聞到了廚房傳來的陣陣飄香,驚訝道:“那是什麽味?”
夏清淺笑道:“鮮花餅。”
大長公主奇道:“什麽花這麽香?”
夏清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昨日被大長公主破壞的那些花。”
大長公主神色變得有些尷尬,“是我不好。不知清妃有沒有什麽想法,可以讓我彌補這兩日對你犯下的過錯?”
她想要補償,隻是除了金錢和藥材,她也不知道從何補起。
夏清淺看了眼她帶來的靈藥,搖了搖頭,“這些就夠了。”
公平交易,才不會鑄下因果。
“清妃。”大長公主趁著蕭雲汐被廚房的香味吸引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雲汐的病……是不是與妖邪有關?”
夏清淺挑眉,不愧是大長公主,這都看出來了。
“如果是呢?”她不答反問。
“我聽說你在宮裏賣平安符?”大長公主尷尬的道,“可不可以,賣給我一張?”
“……”
夏清淺嘴角抽搐,她還以為大長公主要和她探討什麽妖邪之術,結果竟是為了平安符。
“可以,一百兩一張。”她又把價格翻了個番。
不過大長公主哪裏會嫌貴,聽她答應,立刻高興的付了錢。
拿到平安符以後,卻忽然麵色凝重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知道你如今身懷異術,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不過不管怎麽樣,在這深宮裏還是要小心為上。”
從雲汐的病,到戶部尚書府的鬼煞陣,再稍加打聽一下最近宮裏的傳聞,她不可能看不出來,夏清淺和從前不一樣了——甚至有著非同常人的本事。
她並未與人提起過,但是夏清淺於她有恩,她自然希望這女孩能平安無恙。
“我知道,多謝大長公主。”
兩人聊了幾句,便也走進廚房,最後那鮮花餅做出來,還讓大長公主母女帶回去幾個品嚐。
期間太後那邊也派人過來,把一株血參送上。
加上蕭墨寒前兩天給她的那一株,夏清淺手裏有兩株血參,還有許多大長公主送來的上好藥材,她心情頗好的打算今晚好好修煉——不過在那之前,還得先等某人來品嚐那鮮花餅。
天色漸暗,夏清淺等得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柳絮,你去看看皇上忙完沒有。”
“是!”柳絮難得看見主子對皇上上心的時候,興衝衝的跑了出去。
隻是沒一會兒,卻又苦著臉回來。
夏清淺看她這般臉色,就知道結果不好,皺了皺眉,“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