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身影頎長筆直,攜裹著外麵的光線一步步的朝內走來,俊美的臉逆著光看不清具體的神情。

他沒有看夏清淺一眼,目不斜視的走到太後麵前,行了個問安禮,“母後這裏如此熱鬧,是在為祈願節做準備麽?”

“不錯。”太後頷首道,“三日後就是祈願節了,哀家自然要先準備起來。這不淑妃和德妃剛才已經在祈願樹下跪了一個時辰,此刻就該輪到清妃了。”

說話間,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朝著夏清淺瞟來,“隻是清妃說她身體不適,不能堅持祈願,不知皇帝以為該怎麽辦?”

蕭墨寒這才看向夏清淺。

從他進門開始,這還是他看她的第一眼,卻冷淡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其實也不是陌生人——他看其他妃嬪的時候似乎也是這種眼神。

夏清淺想,或許隻是她習慣了和這男人針鋒相對,每一次都會成為被他矚目的焦點,所以像今日這般被他無視的時候,才會覺得哪裏不對勁而已。

“你身體不適?”男人淡淡的道。

“是。”她彎了彎唇。

“太後說的沒錯,既然能站著,想必跪著也並無大礙——出去吧。”

出去?

他這是要她去跪著!

夏清淺眼神微微暗了下去,其實她沒有撒謊,雖然她看上去還算正常,但是大半夜的調息也隻能讓她勉強走動而已,身體依舊十分虛弱。

若是在外麵跪一個時辰,絕對撐不下去。

可是對上男人淡漠的目光,她卻也不想再多說什麽,淡淡的扯了下唇,“是。”

蕭墨寒看著她勾起的那抹笑容,蹙了下眉,忽然覺得有些刺眼。

可昨晚是她自己說的,不想跟她扯上任何關係,那他又有什麽必要在這種時候替她解圍?

他此刻的反應,才是該有的正常反應!

想到這裏,蕭墨寒目光沉了幾分,麵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還是皇帝說話管用啊。”太後意味不明的笑道,“方才哀家開口,清妃還不太願意的樣子。”

蕭墨寒垂下眼瞼,沒有接話。

淑妃眼底止不住的劃過一絲笑意,她還當皇上有多喜歡那女人,原來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如今在太後麵前,還不是無動於衷?

看來,她根本不必把這女人放在心上。

“清妃這是仗著皇上的寵愛,自視甚高了吧?”德妃嗤笑道,“連太後娘娘的吩咐都不放在眼裏,實在是無禮,皇上找個機會定要好好說說她。”

從前德妃還算沉得住氣,可是現在連吃了夏清淺幾次虧,一抓住機會就想打壓她。

蕭墨寒看了德妃一眼,目光微沉。

淑妃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她隻是來太後這裏走一趟,就給了夏清淺一個下馬威,還成功討好了太後,可謂是一舉兩得。

最重要的是,整個過程根本不必她出手,隻要把德妃當槍使,皇上就算要怪也怪不到她的頭上來。

“是啊,德妃娘娘說得對,清妃最近真是越發驕縱了。”

“今日教訓教訓她也是好的,讓她知道什麽叫規矩。”

“……”

妃嬪們起初還不敢說話,但見帝王不吭聲,便也踴躍的加入了對夏清淺的聲討之中。

這些日子看著清妃一次次的出風頭,明明身在冷宮卻過得比她們還好,妃嬪們都嫉妒的不得了。

沒想到啊,今日這女人就踩了雷!

最重要的是,連皇上也不幫她,正好讓她們看了好戲!

蕭墨寒聽著四周喋喋不休的聲音,臉色愈發沉了下去。

從前祈願節之前,他也會來這裏聽著太後和眾妃嬪閑話家常,雖覺無聊,但二十幾年修煉出來的自製力讓他可以不動聲色的聽著,甚至偶爾附和幾句。

然而此刻,他竟然隱隱有些不耐,甚至是煩躁。

這些女人怎麽這麽聒噪?

蕭墨寒目光往外瞟了一下,日頭很烈,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跪在祈願樹下,有沒有好好反省一下。

卻在此時,外麵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不好了,清妃娘娘暈倒了!”

屋子裏的氛圍陡然凝固了一瞬。

眾人臉色俱變,下意識的看向帝王。

然而那張椅子上哪裏還有人,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道明黃色迅速閃過,帝王的身影就已經走到門外!

眾人又是一驚。

淑妃和德妃臉上的笑意倏地僵住了。

蕭墨寒出了那扇門,遠遠看著暈倒在地的那道身影,眼神一暗,下顎繃出明顯冷硬的弧度。

他腳下步伐愈快,闊步走到祈願樹下,俯身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來人,傳太醫!”

這下子,就連院子裏的宮女太監也是一驚。

皇上竟然……主動抱了人!?

聽說清妃失憶的那一晚,皇上曾把她扛回冷宮,那彼時是扛,今日卻是打橫抱起啊!

接連趕來的妃嬪們臉色愈發難看,尤其是淑妃和德妃,麵色鐵青。

原以為成功的給了夏清淺一擊,誰能想到,竟反而讓皇上為她著急擔憂?

…………

太醫很快就趕到鳳鳴宮來,偏殿裏聚了一屋子的人。

德妃看著躺在**昏迷不醒的女人,冷笑一聲,“昨日還好好的,今日要她跪一會兒,就這麽暈倒了。其他姐妹都能做的事,她一個冷宮之人倒是身嬌體貴。”

“閉嘴。”蕭墨寒冷冷掃了她一眼。

德妃呼吸一滯,立刻噤聲,委屈的咬住了唇。

偏殿的氛圍一時有些凝滯,還是太後歎息著打破了這份沉默,“太醫,清妃怎麽樣了?”

“回太後,清妃娘娘經脈紊亂,身體虛弱,像是中暑的征兆。”

“這個天氣怎麽會中暑?”

“這……”其實太醫也不知道,都已經入秋了,為什麽還會中暑。

他遲疑道:“應該是娘娘之前中毒之後,身體還未調養好。”

太後皺了皺眉,眼神晦暗不明,“倒是哀家為難她了。罷了,太醫去開藥,其他人都出去吧,讓皇上在這兒陪著清妃就是。”

“是。”眾妃嬪不甘不願的退下。

偌大的偏殿,頓時隻剩下**躺著和床邊坐著的兩個人。

蕭墨寒眉心緊蹙,目光緊緊盯著**臉色蒼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