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輕漫慵懶的嗓音在耳邊嗬氣如蘭,蕭墨寒微微一震。
他微鬆開力道,任由她這麽推開自己。
可是雙手扔抓著她的肩膀不肯鬆開,怕自己一鬆手她又會從眼前活生生的消失,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淺淺,現在這裏已經沒有外人,你還要裝嗎?”
“嗬……”
她輕笑出聲,“公子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叫我淺淺,還說什麽這裏沒有外人……難道你不知道,你對情兒來說就是個外人嗎?”
女人漂亮的眼睛微眯起來看著他,“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其他女人了?”
男人瞳孔又是一縮。
他的手驀地抬起來碰到她臉上的珠簾麵紗,她也沒有推開,隻是蕭墨寒自己卻反而僵了許久,始終不敢將那遮擋她麵容的東西取下來。
她說她不是夏清淺。
可她們的聲音分明都一模一樣。
雖然她看起來好像更瘦了,她的氣質好像更清冷更淡漠了,可她分明就是夏清淺。
蕭墨寒的瞳眸劇烈變化著,微顫著雙手不敢動。
他怕這麵紗揭下來真的不是她。
如果沒有確認,他至少可以根據目前的信息,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就是她。
可要真的揭下來確定不是,那麽……這一刻所有的希望就會變成絕望。
夏清淺看著他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像是看了一個荒誕的笑話。
她的手握住他的大掌,忽然用力,“不敢看啊,要我幫你嗎?”
在她的動作下,男人被迫取下那金色的珠簾麵紗。
他目光死死膠在她臉上,連呼吸都屏住了。
下一秒,女人絕美的臉蛋映入眼底,本該豔驚四座的效果,他眼底卻閃過濃烈的失望。
不是她。
這麽像她,眼睛鼻子嘴巴好像都是她的,可是拚裝在一起形成的臉卻和她有細微的差別。
而且……她的臉上本該有一道疤。
上官易說,刀痕劃的太深,沒得治了。
女人微微的笑開,“看公子的樣子,好像很失望啊,莫非是嫌情兒長得太醜?”
蕭墨寒眼底的駭浪終歸於死寂,卻又忽然像是想起什麽,垂下的手又猛地抬起,再次觸碰她的臉頰,在她耳後不停的摸索著。
女人挑眉,“怎麽,說好賣藝不賣身的您又忘了?還摸?”
“你戴著麵皮。”
蕭墨寒篤定的說出這句話,然後死死盯著她的臉尋找突破口。
夏清淺吃吃的笑出來,“公子是在自欺欺人嗎?”
他的動作一頓,但還是不死心的繼續找。
女人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變成慵慵懶懶的輕慢,“你再找也找不出來——想摸就直接說啊,何必找這樣冠冕堂皇的借口,行如此猥瑣之事?”
男人的動作終於停下。
他喉結滾了滾,眼底的光一寸寸的暗下去。
是啊,他怎麽忘了,是他親手把她害死的,她的骨灰都已經陪伴著他三年多。
如今他求而不得,所以在花樓碰到個女人竟也錯以為是她。
他閉了閉眼,所有的情緒斂聚成寡淡,“你跟那個姓林的什麽關係?”
“他是我的心上人啊。”
“……”
他冷冷的扯唇,“離他遠點。”
“為什麽?”夏清淺蹙眉,“我都說了他是我的心上人。”
“不為什麽,就憑我是你的金主。”
話音落下,他便冷淡的收回視線往外走了出去。
夏清淺目送他走到門口,又看著男人的背影下樓離開,才把門關上,轉身看向屋子裏那個檀木的櫥櫃,“還不出來?”
吱呀一聲,櫥櫃的門被人推開。
戴著麵具的男人從裏麵走出來,舒展了一下身體,不滿的嘀咕道:“這男人怎麽來這麽快,還好我躲得快,要不然就被他發現了。”
夏清淺看了她一眼,“你還說,差點就露餡兒。”
“這麽緊張?”上官易走到她身旁,似笑非笑的反問,“就憑他是你金主?”
“……”
夏清淺冷笑,跳過這個話題,“現在接近林尚書的計劃是失敗了。被蕭墨寒鬧了這麽一出,林尚書不可能再跟我有牽扯,就算他想,估計也沒那個狗膽。”
“那你想怎麽辦?”
“他不敢來,我就自己去。”
當年的事她查了很久,終於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那個易容的綁匪,和蕭墨寒失憶前有人假扮柳絮刺殺她的那次,兩者脫不了幹係!
甚至或許,這兩個精通換顏術的本就是同一個人——當年幫著賢妃害她的,也是此人!
而此人,恰恰又是林尚書的幕僚。
這位看似沒有任何後台的林尚書,背後似乎也不是這麽簡單。
所有的事情,好像終於串成了一條線……
夏清淺斂了斂眸,不管這些人是為什麽害她,她都不能白白的死一次。
如今她唯一堅信的,就是報仇。
…………
蕭墨寒回到宮裏,立刻讓元修去查了這個情兒的來曆。
可是關於她的事都顯得很神秘,就連醉仙樓的媽媽也不清楚,隻說是被人轉手賣來的。
越神秘,就越透著不尋常。
“元修,你說會是她嗎?”
元修猶豫了一下,“屬下沒有看到真容,覺得很像。可您不是說看到了人,不一樣嗎?”
其實不一樣也不是壞事,畢竟皇後娘娘離開這麽久,若是皇上真的將所有思念放在一個風月女子身上,也絕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蕭墨寒扯了下唇,“或許,她換了臉呢?”
元修微驚,“皇上怎麽會這麽想,世上哪有這麽多換臉之術?就算真的有……可皇後娘娘當日,不是您親眼看著去世的嗎?”
他無意在帝王心口上再插一刀,隻是這樣的想法,太危險了!
蕭墨寒斂下眸,“繼續查,你退下吧。”
“……是。”
元修轉身退出去。
蕭墨寒轉眸看著手邊的骨灰壇子,眸色愈發晦暗,夾雜著悵然若失的思念。
他的手指在上麵徐徐的撫過,“淺淺,是你嗎?”
想告訴自己不是,可是心裏卻生出莫名的幾分羈絆,讓他無法痛下決心不去想。
他甚至,想立刻再去醉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