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一直低頭看著他手臂上被劃開的傷口,直到他喚她,她才收回視線。
其實她已經幾天沒有見過蕭墨寒了。
自從他們上次因為那個吻的事情吵了幾句——準確地說也沒有吵,甚至不爭執,可是從那以後她就幾乎沒見過他了。
頭兩天還會在禦花園裏偶遇,或者是他來看硯兒和煙兒的時候他們會碰到,但是零交流。可是後來,就連這種幾乎沒有交流的碰麵也沒有了——他好像在刻意避開她。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單方麵的冷戰,不過這種情況,確實久違。
她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想,他終於要放棄了麽?
“滴答……”
手背上突然被燙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男人的血滴落在她的手上。
她眼底似乎也有那麽一瞬被染紅了,“你叫我做什麽?”她嗤然道,“毓秀姑娘大白天的跑到東宮來祭拜,到底是我裝神弄鬼,還是她自己心裏有鬼啊?””
說罷,她便掙紮著要從他懷裏退出來。
可是她剛一動,男人卻將她摟的更緊。
她皺眉,男人卻定定的看著她,話卻是對毓秀說的,“她本來就是皇後,何須假扮?”
話音剛落,兩個女人都是一震。
夏清淺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來,而且還沒經過她的同意。
毓秀更是震驚不已,她一直以為已經死掉的人,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眼前?
“不可能!”她尖叫道,“夏清淺已經死了!”
“她沒有死。”
蕭墨寒目光沉沉的睨著她,“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取代她——否則你以為,一個qing樓女子不過與她有幾分相似,朕就會移情到她身上麽?”他一字一頓的道,“毓秀,你未免太不了解朕。”
毓秀又是一震,氣息急促而微弱,“可是李晴……不就是因為這樣才當上你的妃子?”
否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怎麽會突然被看上?
三年多了,沒有人入得了他的眼。
可是半年前,他卻忽然納了李晴,還讓整個李家雞犬升天,這不是最大的寵愛又是什麽?
蕭墨寒冷漠的看著她,嗓音毫無波瀾,“她隻是朕除掉梁王和李家的一顆棋子。”
他仿佛在敘述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當初那個唯一的例外,所有女人包括她都豔羨的李妃娘娘,竟然隻是……棋子?
夏清淺眼睫顫了顫。
毓秀不可置信的抽了口氣,“就……就算是這樣,夏清淺也是我親眼看著死掉的!她的屍體她的葬禮,還有她的鬼魂我都見過了……這個情兒怎麽可能是她?蕭墨寒,你別被這個女人騙了!”
“嗬。”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夏清淺,他們之間的事情,有誰能騙得了?
蕭墨寒懶得再跟她解釋這些,壓抑著怒火問道:“毓秀,當初綁架你交換夏清淺的事,你在裏麵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你跟梁王,是不是同謀?”
同謀。
這兩個字,讓毓秀眼底的恨意又重新編程了驚懼和慌亂,“不……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可蕭墨寒還是迅速捕捉到了她眸色的變化,臉上驟然湧起一股山雨欲來的陰鷙,“當真是你?”
這四個字,幾乎透著咬牙切齒的怒意。
或許最怒的不隻是毓秀,更有他自己。
他就為了這麽個工於心計的惡婦,害的他深愛的女人吃了這麽多苦,明明死過一次卻還經曆第二次的命不久矣,害得他們的女兒不得不依靠換血來重獲新生。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和這個罪該萬死的女人。
毓秀看著他一瞬間冷駭到極致的可怕模樣,急忙搖頭想要辯駁,可是男人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掌心凝聚的內力不受控製的朝她劈過去!
“不……不要……啊!”
劇烈的掌風襲來,毓秀痛苦的尖叫出聲,本就倒在地上的身體又被震出好幾米遠,鮮血更凶猛的湧出,讓她整個人狼狽的像是隨時會死。
可就在周圍逐漸聚集的圍觀者以為帝王會繼續打她的時候,男人卻停下手。
“元修,把她帶下去。”壓抑的嗓音克製著最後一絲崩裂前的隱忍,卻飽含怒意和咬牙切齒的恨。
“是!”
元修朝著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正猶豫著要不要叫太醫,男人又道:“不準傳太醫。”
眾人又是一驚。
傷得這麽重,卻不傳太醫,那不就是直接等死?
不過這種結果,隻能說是這個女人自作自受。
帝王對她已經足夠仁至義盡,是她自己每一步都選錯,處心積慮的害了皇後娘娘,才有此報應!
毓秀看著男人極致冰冷的臉,撐著最後一口氣開口,“蕭墨寒……”她不死心的看著他,荒涼含淚的目光悲愴哀慟,“如果當年她沒有死,你還是會繼續對我好,對不對?隻要你一直失憶下去,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不。”
男人薄唇冰冷的吐出一個字,“即便在北狄那段時間,朕也從未愛過你。”
失憶後醒來,所麵對的不過是責任。
無法割舍,不過是因為她為他付出了太多,而那時候的他,對夏清淺又沒有絲毫記憶。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毓秀看著他冷漠而緊繃的下顎,終於確信,他說的都是真話。
從始至終,不管她費盡多少周折和努力,他都沒有愛過她哪怕片刻。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淚水和鮮血徹底混在了一起。
夏清淺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她其實沒有想到,所有的事會這麽快被揭穿。
她以為毓秀不會這麽沉不住氣,她以為至少要等半個月,她更沒想到蕭墨寒會是這個態度——她以為,他對毓秀會更溫也更猶豫不決一點,就像三年前那樣。
思緒紛亂間,男人忽然一下子放開剛才還緊摟在她腰間的手。
夏清淺眼神微變,抬頭時,男人已經從她身邊走過。
她剛要開口,卻忽然注意到剛才滴落在她手背上的血不是紅色,而是黑色的!
匕首有毒!
夏清淺瞳眸一縮,下意識的拉住他的休息,“蕭墨寒。”
“放開。”
“你受傷了。”
男人眸光晦暗,“看到了。”
夏清淺抿了抿唇,“……匕首有毒。”
“嗯。”
“……”
周圍的空氣忽然安靜得令人發指。
好半晌,他終於扭過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還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