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見她眼睛都氣紅了,闊步上前摟住了她,“我沒想過要你愧疚,隻是不希望你有任何壓力而已——雖然你或許也不會有,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便沒有告訴你。”

懷裏的女人不斷掙紮,蕭墨寒也不斷的收緊力道。

那種久違入懷的感覺,讓他根本無法放開,“淺淺,隻要你好起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夏清淺眼睛已經紅得不像樣。

大約不隻是氣的,更多是是窒悶和壓抑。

她哽聲道:“你當初為什麽不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蕭墨寒輕歎一聲,他知道沒用,所以本來也不想說的。

可是看女人現在這樣子,他又心疼的不行。

隻能緩緩道:“如果你死了,我必隨之。”他認真的看著她,“三年前不過是想等硯兒再長大些,等我替你報仇雪恨手刃仇人……然後,就去陪你。”

這些話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甚至藏在心底很少想起,隻是他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他把那些人一個個的鏟除,而最後一個……就是他自己。

害死她的人裏麵,也有他一份。

何況陰曹地府這麽孤獨,這麽寂寞冷清,他也不放心她一個人走過那奈何橋。

想到這些,男人眸色又深了好幾度,“幸好……你又回來了,如今我願拿一切去彌補你,哪怕丟了性命也不要緊。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負擔——往後你就像我們剛剛重逢的時候一樣,對我愛答不理甚至繼續恨著我都好,或者幹脆……忘了我。”

她死,他隨。

他死,卻希望她仍可以現世安好。

蕭墨寒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雙眼,“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明白。

他說的這麽清楚,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是這麽多年的磕磕絆絆牽牽扯扯,又哪裏是一句話說忘就能忘的——所有自以為是的忘記,不過是深藏於心底的某個角落,等著關鍵時刻帶來更沉重的一擊。

恰如此刻。

夏清淺深吸一口氣,“蕭墨寒。”她咬牙切齒喚著他的名字,“你真想讓我忘了你嗎?”

“……恩。”

雖有遲疑,但答案很堅定。

他希望她以後都好好的。

“好!”

夏清淺忽然重重冷笑,“那就如你所願。你這個人渣,我一定會忘了你的!”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你別以為用這種方式,就可以永遠留在我的腦子裏——以後我們之間就當做什麽都沒有,所有的聯係全部斷掉!”

她用力的推開他。

男人不知是沒有抱緊還是身體虛弱,以至於她剛一動作,就輕而易舉的把把他推開。

他下意識的想追,可是邁開長腿的那一刻,又忽然反應過來不可以。

他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哪裏還有資格去追她?

於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視線中跑遠。

…………

夏清淺賭氣般的跑到宮門口,腳步忽然在原地停了許久,僵硬的站著。

然後又在良久的僵持過後忽然轉過去,看著後麵空****的鮮花和草木。

空無一人,他沒有追來。

明明黏的像跟屁蟲一樣的人,如今卻不追了。

如他給她野山瓊花的時候答應過的那樣,再也不會來糾纏她了。

“王八蛋。”

她閉了閉眼,狠狠的冷笑。

…………

夏清淺出宮去找過白炙一趟,但白炙很明白的告訴她,束手無策。

哪怕再有野山瓊花也沒用,畢竟野山瓊花隻能拿來護住心脈,卻不是什麽解毒的良藥。

失望歸失望,但她最後還是回到宮裏,甚至去給蕭墨寒探了脈。

在某人徹底死透以前,她不想欠他的——正如她當初所說的,他救過她的命,哪怕最後是他間接害死她,其實也不能說他欠她的。

而今,她也不想背著這樣的包袱一輩子。

夏清淺忽然像是想起什麽,匆匆的跑到藏書閣。

蕭墨寒知道她就在宮裏,也沒說什麽,以為她是想在他死的那天哀悼一番。

三天的時間,夏清淺翻閱了很多書,幾乎是廢寢忘食的沉浸在裏麵不出來。

不過這三天時間,她一直讓人給她隨時匯報蕭墨寒的狀況。

後來到第四天,她終於從茫茫書海中找到一本……

是一本十分破舊古老的書,上麵記載的很多都是流傳百年的毒藥。

毒鴉的毒,她倒是沒有看到,卻很快在翻閱下看到一段這樣的話——

“有蠱名曰永生蠱。種此蠱者,從此生死同命,再不分割。”

如果說這一段還沒有顯露端倪,那麽後麵一句,卻讓夏清淺的希望死灰複燃……

“永生蠱所用之蠱蟲,以食毒為生,食盡天下劇毒。”

【食盡天下劇毒。】

也就是說,那蠱蟲可以吃掉他如今的毒鴉雀之毒。

思及此,夏清淺驟然攥緊了手中的書本,古舊的書頁在她的用力之下險些被撕碎。

隻要練就永生蠱,那麽他身上的毒鴉毒就會被解除。

而蠱蟲雖本身雖然有毒,但是永生蠱的母蠱可以種在她體內,而她的南疆聖女之血可以化解蠱蟲的部分蠱性,這樣一來,就等於他們兩個都能安然無恙。

如果說唯一一點讓夏清淺覺得不舒服的,就是那句生死同命,再不分割。

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他們的命運都會綁在一起。

她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撇開他了。

但這淺薄的不舒服,跟他的命比起來,又顯得那麽無足輕重。

夏清淺閉了閉眼,把這一頁從書上撕下來,起身準備出去。

正好這個時候裴盛從外麵匆匆趕來,“娘娘。”

“怎麽了?”

“奴才知道您和皇上……”他欲言又止的道,“可如今皇上的情況很不好,既然您都回來了,能不能求您去看看他,就當是陪他度過最後這段時間?”

很多事他都知道,也知道娘娘當年受傷至深。

可現在皇上快不行了,他真的不忍心再看皇上這麽下去……

元統領和蘇相都說,娘娘願意回來,便還是心疼皇上的。

可是娘娘最近整天都在忙,卻也不知道在忙什麽,好像隻是單純的跑來藏書閣看書。

難道皇上的生死,還比不過這幾本書嗎?

夏清淺看著裴盛哀求的表情,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問道:“他現在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