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父皇不同,蕭墨寒從來都是帝王之威,無人敢惹。

但是公裏上下皆知太子殿下仁厚,或許也是年紀小的緣故,對哪個奴才都客客氣氣的。

可是現在,小福子忽然意識到,那並不是因為太子殿下脾氣好,而是平時沒有被觸到逆鱗——正如此刻公主殿下被他撞倒在地,太子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嚴便顯露無疑!

“殿下恕罪,殿下饒命!”

小福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惶恐的道:“實在是太皇太後身子抱恙,這藥耽擱不得,所以奴才才這麽慌慌張張的,奴才真不是故意衝撞公主殿下的!”

“不是故意?”蕭硯冷笑道,“我們站著離你十步遠的距離,從頭到尾一步也沒挪動過,你瞎了,看不到這裏有人?”

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如果小福子不是故意的,他也不可能這麽生氣。

可是他們除了轉身,根本就沒動過——除非小福子是瞎了,否則不可能分毫不差的撞上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小福子一個勁兒的磕頭認錯。

蕭硯還想說什麽,卻被一雙小手拽了拽,一轉頭就看到煙兒怯怯的看著他,“哥哥別生氣,都是煙兒不好,以後煙兒一定會小心的好不好?”

蕭硯心底一軟,“哥哥沒怪你,是那……”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忽然遠處一道冷笑聲傳來,“太子好大的威風!”

蕭硯臉色又是一變。

他遠遠的看著老太太在宮人的攙扶下朝他們走來,端著一張鐵青的臉,“你已經十歲了,父皇和母後沒教過你,什麽叫尊老嗎?”

蕭硯呼吸滯了滯,低下頭乖順的道:“曾祖母,硯兒謹遵父皇母後教誨,一向是最尊敬您的。”

“一向?”太皇太後冷笑,“哀家與你總共見了兩次,哪來的一向?你父皇母後別的沒教你,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教了不少?”

“……”

蕭硯心下更沉了幾分。

敏銳如他,怎麽會看不出來——這位曾祖母剛才在母後麵前對他和煙煙親切的不得了,現在卻凶的完全不像他們的親人,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太皇太後”。

果然,母後躲她不是沒道理的。

他抿唇道:“曾祖母誤會了。”

除此,便沒有更多的話了。

太皇太後儼然怒氣更甚,“哪來的誤會!哀家的一碗藥碎裂在地,你權當沒看見,隻顧著教訓哀家身邊的下人,現在哀家說你幾句你還不耐煩了,你這個太子就是這麽當的嗎?”

蕭硯眉頭一皺,剛要反駁,身旁的煙兒已經啜泣出聲,“曾祖母,你不要凶哥哥,他沒有做錯事,他隻是為了煙兒……”

“煙煙!”蕭硯忙不迭的打斷她。

本來曾祖母的怒火還隻在他一個人身上,現在煙煙一開口,保不齊會不會被她一塊兒遷怒!

可是已經太遲了……

隻見太皇太後掃了小女孩一眼,“為了你?”她眯起眼睛,“哀家本來隻想教訓太子一人,既然你也脫不了幹係,那就幹脆替皇帝好好教教他的一雙兒女!”

說罷,立刻抬手,“來人!”

下一秒,便有暗衛聞訊上前!

“太子和公主不尊長輩,桀驁不遜,看在他們年紀還小的份上,將他們每人重打二十個板子!”

“是!”

這下,就連小福子也變了臉色。

二十大板,大人挨了尚且要躺個十天半個月,何況是兩個這麽小的孩子?

那不得被打死啊!

他暗暗看了太皇太後一眼,卻見婦人威嚴的站在那裏,一派無動於衷之色。

反觀那太子和公主,卻在暗衛的圍堵下,緊緊抓著彼此的手不斷後退!

畢竟是孩子,怎麽可能敵得過武功高強的暗衛?

可是緊接著,卻聽太子殿下大喊一聲,“煙煙,跑!去找父皇和母後,不許跌倒,不許回頭!”

說罷,還猛地推了女孩一把。

煙煙還不知道什麽情況,他隻知道曾祖母和那些大人都好凶,好像不懷好意的樣子,可是她必須要聽哥哥的話,她太小了保護不了哥哥,隻能快快的跑去找父皇母後……

她不敢哭,也不敢停。

她差點要跌倒,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跌倒,否則會被壞人抓到,那哥哥就會遭殃……

蕭硯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總算鬆了口氣。

暗衛見狀連忙要去追,可是蕭硯立時擋在他麵前,小臉冰冷,“哪裏來的狗東西,竟敢對本宮和公主無禮,也不怕父皇將你千刀萬剮!”

暗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這麽個小毛孩子根本沒放在眼裏,一拂手便要將他拂開。

可是從蕭硯身邊經過的時候,膝蓋忽然傳來一股劇痛!

低頭一看,才發現膝蓋上不知何時釘了三根釘子!

暗衛不敢置信的抬頭,對麵的蕭硯依舊滿臉冰冷,“皇祖母,這就您身邊的奴才麽?一個太監連藥也端不好,故意衝撞公主又打翻了您的藥,一個暗衛連最基本的警覺性也沒有,被一個十歲的小孩子暗算——到底是奴才們太蠢,還是主子教的不夠好啊?”

暗衛瞳孔驟縮。

這話雖然是在質問太皇太後,可是作為犯錯的那個,他也絕對不可能被饒恕!

果然下一秒,就聽太皇太後撫掌大笑,“好一個太子,不愧是皇帝和那個女人的孩子。”

“來人——”

這一次,她隻說了兩個字。

但是旋即就出現兩個暗衛,一個上前押著最初那個暗衛,一個則提著劍朝著蕭硯走去。

蕭硯小嘴緊抿,眼神閃動,目光緊緊盯著對麵的人。

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走——雖然他跟師父學了為時不短的武藝,可他從不自大,或許若幹年後他能打得過這些人,現在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的暗器,隻能在對方沒有防備的前提下得逞。

但現在對方已經有了教訓,不可能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皇祖母。”

他忽然看向威嚴的老太太,誠摯的道:“何必為了這麽點小事,傷了祖孫情誼呢?若是硯兒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您盡管教訓就是,怎麽能頭一天見麵就打人呢?”

不管怎麽樣,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拖延時間,等待父皇母後到來!

太皇太後能聽最好,不能聽,也得讓他多說幾句!